第29章 第 27 章 (2)(2 / 2)

我掃了一眼餐館前方曲曲折折的巷道,在心底琢磨了一下,不太確定是否有能力把他平安地拖出巷道,塞進出租車。

我打電話到他們宿舍搬救兵,電話響了半天,沒人接,杵著下巴尋思半天,終於在小餐館服務員仇視的眼光下,迫不得已撥出了另一個電話——何媛媛的居所裏一貫配備有好幾個貼身保姆(何家稱“家仆”),個個身強力壯、牛高馬大,正好,住處還在大歪他們那幢宿舍樓旁邊呢!

電話過去,是陳嫂接的,一聽說我要幫忙,立馬打保票,很快便趕過來了,身邊居然還帶了一壯男。見我驚異,她立即鞠躬,解釋:“我當家的,專門給老爺擦車,就住附近!”說的是普通話,帶著濃重的福建口音。

我至今無法接受何媛媛家這些諸如“老爺、小姐、太太、當家的……”等等一大堆複古的稱呼和過度客氣的節儀,每次撞上,總會不自覺地在心底升起某種類似拍攝現場看古裝片的別扭感覺,此時卻是無法顧及了,生生受了她畢恭畢敬的一禮,點頭,指指大歪:“我同學,就住媛媛斜對麵兒!”

陳嫂兩口子毫不費力就把大歪帶出了巷道,送上車,很快便回到學校,不料臨到男生宿舍,卻見到無數學生堵在門口,上前一問,才知是宿管中心對男生宿舍突襲檢查,這當口兒,要把醉酒的大歪送進去,簡直就是自投羅網。我趕緊問陳嫂:“能不能……?”

陳嫂拘謹地點頭:“先上小姐那裏避一避吧!”

何媛媛的身體一直沒有恢複到理想狀態,早早便上床休息了,聽說我到了,卻無論如何掙紮著來門口接我。我大致給她解釋了一下,叮囑陳嫂丈夫趕緊把大歪送進客房,擔心嚇到媛媛,結果媛媛隻是拉著我的手靦腆地笑,十分親熱。

我跟媛媛聊兩句,命令她上床休息,到底擔心大歪,走進客房裏,盤腿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苦著臉,看著沉睡的他,不知今晚是否還有時間趕到公寓見梁湛。

我想了想,給梁湛發了條短信:“有急事,不用等我了!”

他隔很久才給我回了條消息:“一個人?”

我回過去:“陪帥哥呢!”

結果他不再回我消息。

老天!

他該不會又生氣了吧?

我忽然覺得煩悶,撂下手機,走到陽台上,抬頭看天:“今晚有雨吧?悶得慌!”

陳嫂恭敬地回答:“預報說是暴雨呢!”又是一個九十度的深鞠躬。我下意識地側身避讓,沒有避過,深深覺得無奈。我至今沒有見過何媛媛的直係親屬,卻從她身邊一大堆所謂“仆人”的舉止中體會到了某種明顯不合時宜、不可理喻的“家族規矩”。

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家呢?一切的生活細節都張顯著富貴,卻又處處透著怪異。如果這幾個何媛媛的貼身“家仆”不是這樣地刻板拘禮;如果她的身邊能夠換上幾個青春雀躍的同齡少女;如果她的周圍沒有時刻彌漫著某種令人窒息的“不可越雷池半步”的拘謹氣氛……她的病情該不至於這麼嚴重吧?

我依舊回到客房裏,就著台燈看黑格爾的書,看到他那句著名的話:“一個深刻的靈魂,即使痛苦,也是美的!”忽然忍不住失笑。何媛媛的靈魂該是深刻的吧?那麼我正在做的事情豈不是“剝奪美”?好吧,就讓我做一個無情的剝奪者,把她美麗而痛苦的外衣剝掉,袒露出不那麼美,卻平凡而本真的一切吧!

空氣越來越悶,而深奧的哲學書籍猶如催眠劑。我開始是胡思亂想,擔心著明蘭和大歪不知是怎樣的了局;擔心著章靈娟長期沉默後的恐怖爆發;擔心著……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