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3 章(2 / 3)

“好吧,中學就算了!”大歪有些恨恨而無奈地看著我,顯是對我如此輕易抹殺了多年“暗戀他”一事心存芥蒂,一路跟在我身後,多少有些不甘地說:“那後來呢?你說你都跟我考到同一個大學去了,還顧慮些什麼呢?不找我表白就算了,還動不動就對我拳腳相加,整天凶得像是街邊的母夜叉……”

我立即又毫不猶豫地一腳剁下去,說:“你還好意思說。那個時候,你敢說你沒對明蘭……”話說出口,立即知道不妥,停下腳步,抬頭,小心地看著他的臉色。

他卻表現得十分無所謂的模樣,拍打我:“那還不是怪你!誰讓你……”絮絮叨叨好一頓抱怨,主旨大意是——如果沒有我,他怎會遇上明蘭?

我無語,隻有不搭話,默默聽著。

所以說,這個世界上,萬般職業皆可,唯獨媒婆是千萬做不得的,不但要在做媒成功時,被熱戀中的情侶瞬間甩入冷宮;後續,萬一這對情侶不小心分手了,你還得跳出來,義無反顧地背起“介紹失職”的巨大黑鍋。

我不知道大歪此時的一番教訓到底是出自真心還是單純男人維護麵子的強撐,但實在不想對他提到明蘭,趕緊擦幹手,回到書房,走到書案前,拎起我的墨寶,幹咳兩聲,說:“大歪同誌,你再仔細看看,仔細看看,這闋詞裏到底說了什麼……”

他終於不笑了,認真地誦讀東坡先生的大作,讀啊讀,讀啊讀,忽然眼睛一亮,驚訝地抬頭,看我:“你莫非……”

我點頭,笑笑地看著他,說:“正確!”

……

那一年的秋季,來到斯坦福的時候,正是我一生中最痛苦和最煎熬的時刻,也是我重新審視自我、檢討感情、重組價值觀和人生觀,從煉獄中爬出來,重返人間的時刻。所以,在踏進校園的第一個黃昏,感受到拂麵的第一縷涼風時,我的心中,便自然獲得了某種類似於聖光普照般豐盈厚實的溫暖。

我走在校園中,踏過每一寸青青綠草;蹲下身子,撫摸每一塊建築夯實的基腳。直到夜幕降臨,站在淡薄的星光下,站在胡佛紀念塔前,仰頭,閉眼,深呼吸,知道自己奮鬥多年,無數個寒夜熬燈苦讀的希求,都在這瞬間,得以燃燒。

感情的煎熬和理想的綻放幾乎是不分先後,同時到來,猶如兩個同時旋轉的巨大渦流,在身體裏,一個順時針方向;一個逆時針方向,反複攪動,反複衝擊著心髒。那一刻,我心底深處所獲得的補償和救贖,便猶如那個雨夜,遭受重創時的疼痛和煎熬,生生衝進血管裏,同樣地巨大、同樣地熾焚、同樣地剝皮見骨、骨噬魂燒。

熱愛斯坦福,熱愛這片土地,不僅因為它承載了我許多的追求和向往;不僅因為它見證了無數風雲人物的奮鬥和成長;更因為,它是我彷徨無依時,重重破開心幕,讓我重獲力量的光源之窗。

在這裏,我遇到了世界上跟我最為誌趣相投,又最為聰明的一群頭腦。

來自法國的有著一頭迷人的金色頭發的阿隆(Aron)是在案例討論中,第一個站起來跟我激烈爭辯的男孩子,也是在斯坦福時,第一個送我玫瑰的人。

來自日本的姑娘惠美愛上了荷蘭籍的商場導購韋斯利,請我贈她一句中國古詩用以表達心意。我根據自己有限的古詩認知,隨便給了她一句“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不知為何,頭腦裏隱約閃過的,卻是“不見去年人,淚濕青衫袖”。

當然,我不穿青衫,找不到任何需要灑淚的理由。隻是忽然間,覺得祖國的文字實在博大精深,含義雋永,於是,買了《唐宋詩詞選》,鋪開宣紙,蘊足濃墨、仔細抄錄。

來自俄羅斯的尤裏(Юрий)身材高大,毛發濃密,性格豪爽,酷愛飲酒,生平罕遇敵手,於

是,理所當然地,在一次冷餐會上,當著無數人,拚酒慘敗於我之後,天天隨我身後……

當我蜷在中國南方一個小城市裏埋頭苦讀的時刻,並不能預知未來可以走到一個什麼樣的高度,遇到什麼樣的人,碰到什麼樣的風景;然,看過,走過,品味過,終會有那麼一個避無可避的日子如期而至,名曰——曲終人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