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何太太也離開了,媛媛方才鬆了一口氣,抓住我的手,親熱地說:“走,西西,我帶你去看看衣服!”
我下意識地抬頭問她:“梁大小姐……?!”
“嗯,梁家目前的掌門大小姐!”媛媛無奈地笑,說:“梁家重門第,重血統,規矩特別多,禮儀特別嚴,大少爺出了問題之後,最受重視的便是這位碩果僅存的嫡出掌門大小姐了。”頓了頓,又悄悄地,小聲地說:“梁家的小姐們都特別挑剔,隻要身份門楣禮儀什麼的稍微露出一丁點兒破綻,便會被她們無限鄙薄。訂婚之前,我曾去過一次梁家……梁湛不在家,梁家的幾位小姐陪我,一餐飯吃了三個小時,我不過不小心卡到了一根魚刺,來不及取紙巾,咳嗽了兩聲,便被她們一直笑話到現在。真的,我每次看見她們都覺得害怕……”
原來在何家如此拘謹的氣氛下培養長大的如此拘謹到近乎卑微的媛媛,尚能被另外一家的小姐如此挑禮嘲笑……
我握住媛媛的手,說:“不怕,媛媛!一個人的強大,首先是因為內心,而不是膚淺的表麵……”
媛媛搖頭,無奈地笑,說:“我覺得很難受,西西,從小到大都很難受……在家裏也好,去外麵也好,我幾乎不敢隨便說話,不敢走,不敢笑。所以,我多想你啊,西西……”
媛媛果然給我買了許多許多的衣服,各種花色,各種造型,各種款式……多到簡直比我一輩子買過的所有衣服加起來還要可觀。我心中感動,方開口說“謝謝”,便見媛媛搖頭,誠摯地說:“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晚上參加家宴,她精心替我挑選了一件橙色漂亮的晚禮服,親手幫我換上,又找出絲帶,幫我綰好頭發,說:“從前都是你幫我的,西西,我一直都好希望能夠照顧你……”
終於還是忍不住抬頭,狀似無意地又一次問她:“梁湛他……究竟為何受傷?傷情如何?”
媛媛想了想,終究還是微笑搖頭,說:“都過去了!”
確實隻是一次尋常的家宴,但梁大小姐帶了無數的跟班過來,同何家無數的家仆彙合在一起,聲勢卻也十分可觀。
梁大小姐的長像同梁湛差距甚大,眉眼不若他那般精致,看人時,眼神卻十分犀利,即便不笑,唇角也會微微上挑,帶著幾分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難得一見的高傲豔麗的神采。甫一進門便聽到她和梁湛高聲說話,似乎談論高門大閥的逸聞趣事,一路咯咯嬌笑不止,見到我時,笑聲嘎然而止,遙遙停下,含笑打量著我,眼神十分奇特。
我想起媛媛的話,打定了主意不讓某些人順利找到居高臨下的大小姐優越感,當即穩坐不動,避開了她的目光,隻拿起盤子裏的水果,仔細剝皮,遞給媛媛。
媛媛想要上前見禮,我捏住了她的手腕,微笑看著她,輕輕搖頭。
片刻不動,聽到梁大小姐驚奇地問:“這位就是魯西小姐?”聽梁湛應了一聲,她便走上前來,低頭打量我。
我抬頭,微笑看她,想看看她耍的什麼樣大小姐做派,豈知她看了我幾眼,忽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說:“好好讓我看看,心理學的高材生到底長的什麼模樣……”就此在我旁邊的紅木椅子上坐下,竟是謙和得看不到半點架子。
我一愣,凝目看她,見她眉目間全是深藏的笑意,不得不含笑叫了一聲:“梁小姐!”
媛媛終於還是架不住,起身,恭敬地行禮,叫她:“大姐!”
她含笑看媛媛一眼,微微頷首,依舊把目光調回我的身上,仔細看著我,片刻笑開,說:“這麼一副嬌怯怯的模樣,拍電視劇還差不多,怎麼看都不像是當科學家的料嘛……嗬嗬,嗬嗬……” 此後,此女子便仿佛打從娘胎裏就認識我一般,一直拉著我問東問西,親熱無比。
實在是覺得意外,然而她的見識實在廣博,刻意拉著我說話,倒也不需要費心找話題,氣氛頗融洽。
媛媛削好了水果,遞給我。我微微側臉,便看到梁湛坐在她的身邊,打開了電腦,一隻手扶著鼠標,不停滾動著屏幕,似乎還在堅持工作著;另一隻手卻十分隨意地搭在媛媛腰間。
一時有點發愣,然後轉瞬便被梁大小姐的話題親熱地扯了回去。我定了定神,用心傾聽並含笑回答她的每一個問題,禁止自己的視線再四處移動。
片刻後,見到一大堆的仆人簇擁著何先生和何太太進來,大家急忙地都起身見禮,如此熱熱鬧鬧地折騰完畢,何太太請大家入席吃飯,卻見梁大小姐搖頭,含笑說:“我自作主張地多請了一位客人,伯母見諒!”
片刻後,有家仆通報說梁大小姐邀請的客人抵達,我抬頭,看到明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