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笑起來,說:“堂堂梁家的掌門小姐,什麼時候說話也如此藏頭露尾了?”
梁大小姐從我手裏抓過一個削好的蘋果,咬了一口,說:“說起來,現在的男人可也真是要不得,隨便開個什麼破公司都請女秘書,其實都是些變相的情婦。可話又說回來,一個巴掌拍不響,這種事情,大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若不是有那麼多女人做春秋大夢,以為當女秘書是康莊大道,也不至於就把男人的心思攛掇成那樣……”
明蘭淡笑道:“我倒覺得有些人真心真意真實在。最惡心的,莫過於那種所謂的富貴人家,利用自己的財富地位造些沒有愛情的婚姻,生生就是把人埋到墳墓裏去,屍骨無存。”
我皺眉,抬頭看媛媛,媛媛的表情卻十分奇異,片刻後,竟然點頭,附和地說:“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仿佛忽然回過神來,立即漲紅了臉,低頭,輕聲說:“我是說,無論女秘書還是那個什麼……都是不對的!”
明蘭嗬嗬笑起來,說:“難得何小姐還懂得這個……”
梁大小姐淡淡一笑,說:“我們這些個嫁不出去的,才是老小姐。你該稱呼媛媛為梁太太!”
明蘭抬頭看著媛媛,神色暗深,片刻,笑起來,說:“是啊!真想不到,梁太太竟然恢複得這樣好,想當年那個趴在陽台上……嗬嗬,啃磚頭的味道應該很不錯吧……”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開口叫:“明蘭……”幾乎同時,聽到梁大小姐笑笑地說:“全是魯小姐的功勞!”
明蘭盯著媛媛,神色間帶著明顯的鄙夷,聽到我叫她,看了我一眼,眼神漸漸黯淡,說:“西西你好強!我谘詢過無數人,沒有人相信她能恢複成這樣……”
我見她如此說話,渾不考慮媛媛的感受,儼然將媛媛當做商品般品頭論足,漸漸動怒,看著她,徐徐地,一字一句說:“我以為,人的愛和人的心,才是改變這個世界最終,也最重要的力量!”
是的,沒有任何教學經驗的安•;沙利文(Anne Sullivan)可以將年僅19個月大便失明失聰的海倫凱特培養成作家兼教育家,不是靠了任何一種先進的教育理念,而隻是因為無私的愛和長達五十年,不計回報的默默奉獻。
我伸手,握住媛媛的手,示意她,我會堅定地站在她的身後。
明蘭看著我,再看著媛媛,臉上忽地露出一抹譏刺,說:“聽起來像是很偉大,很有道理哦!可惜啊,某個人明知道是別人的男朋友,還千方百計地織圍巾寄過去;明知道是別人的男朋友,還硬湊過去,跟人同進一個房,同睡一張床……”抬頭看著我和媛媛,忽地冷笑著說:“對了,我都差點兒忘了,你當時可不就是在她家?你們那份所謂偉大的愛,就是在她家床上,跟我男朋友培養起來的吧……”
“啪……”的一聲脆響,有人被擱了耳光。
第一反應是護著媛媛,然而我抬頭,隻是無限驚訝地發現,那個巴掌居然是擱在明蘭臉上的,而出手打人的人,居然是媛媛。
媛媛站起來,漲紅了臉,憤怒地盯著明蘭,憤怒地說:“請你出去……”
明蘭捂臉,嗬嗬笑起來,說:“都學會打人了呀,真值得恭喜!”跟著起身,盯著梁大小姐,盯著我,惡狠狠地,一字一句說:“收起你們那副假模假樣的嘴臉吧……一群賤貨,披著件白衣服,便以為自己是觀音下凡了麼?脫掉衣服自己好好照照吧,看清楚自己的惡心模樣……”拉開手提袋,取出一個信封,“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看著媛媛,一字一句說:“轉告你先生,我辭職了!”跟著臉上顯出一抹哀涼,一字一句說:“我風裏雨裏追隨他將近五年,敵不過你請丫鬟仆人照顧他兩個月。我敵不過你天生好命,但還是不得不說……你真的配不上他!”轉身,昂首闊步地,大步地朝外走去。
書房裏的人終於被驚動了,匆匆出來。
梁大小姐抬頭看了梁湛一眼,忽地伸手,輕輕推我的胳膊。
手中的水果刀一劃,刀鋒割破了手背。
不過是割開了一個淺淺的口子,但事出突然,出其不意,我仍然忍不住輕輕地驚呼一聲,看到那位剛剛從書房裏出來的先生迅速變了臉色,幾步搶到我的身邊,幾乎是情不自禁地準備伸手抓我,卻終於在即將觸上我手背的片刻,頓住了腳步,將手臂硬生生地在空中轉了個方向,抓住桌上,明蘭拍上去的辭職信,多少有些不自然地說:“她、她辭職了麼……”
梁大小姐笑著說:“是的呀!又叫又鬧地,毫無涵養,一看就是粗鄙不堪之人,不知哪裏養出來的脾氣,居然跑到這裏撒野。辭職了正好,落個耳根清淨……”
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到書房門口,何先生盯著梁大小姐,目光中露出含義雋永的不盡感謝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