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男子氣息伴著熟悉的體溫傳遞過來,有種蠱惑人心的暈眩逼迫心門。不得不伸手推開他,我轉身朝著廚房裏走去,嘴上急急地說著:“我去看看湯是否已經熱了……”許久,聽到他跟過來,終於是換上了尋常的語氣,微笑著說:“我來幫你切菜……”
他居然真的是在這個別墅裏才生平第一次破例下廚。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他這樣的隨手之舉,都能勝過我苦練多時的廚藝。又一次地品嚐他炒出來的菜,我不敢置信地問他:“你到底是如何把握調味料的?”
“你看著的呀,我不過是隨手亂撒……”
“不帶這樣欺負人的,我曾經用天平仔細地稱量每一種調味料的分量!”我不服氣地說:“下一道菜我來做……”
做好了,依舊是不如他炒的好吃,一時挫敗,撅嘴坐在沙發上,忽然看到他舉起手機,將攝像頭對準我,將我定格。
撲上去搶手機,說:“怎麼能拍這樣的表情……”
他不閃不避,倒像是專等著我撲過去。
不得不在他身前強行轉過身體,我想了想,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放在下巴的方位,露出可愛的小虎牙,笑嘻嘻地說:“把那張刪掉吧,重新拍過!”
他不動,隻定定看我,神色靜而溫柔,眉宇間,忽然透出某種難以察覺的淡淡的哀涼。
相聚日短,我亦心中明白,隻是,人生聚散有份,離合有時,越是短暫,越需珍惜。實在不想如此惆悵,終於走過去牽他的手,一直牽到桌子旁,拉他坐下,夾著我炒的菜強行塞給他,說:“你一定要裝作我炒的菜比你炒的好吃!”
他一言不發,大口地吃我炒的菜,吃得又多又急。
我拿著筷子扒飯,看著他低頭吃菜的模樣,陡然便有些食難下咽的感覺徐徐漫上來……
這一日的下午,何家派人遞信過來,說是晚上有重要的宴會,務必請粱湛和梁大小姐出席。
粱湛不由分說便帶我去買禮服。我一看品牌就覺得頭暈,趕緊說媛媛給我買了許多的衣服,不必再破費,抬頭看他,見他看定我,眼中有種難解的鬱結味道,終於不忍拒絕,低頭跟著他走進店裏,一言不發便開始試禮服。
試了一件又一件,一件又一件。
每次從試衣間裏出來問他,他總是不說話,於是又進去重新繼續再試。
實在說不清究竟試了有多少件,幸好是在品牌店裏,服務小姐極有涵養,無論我試穿多少件,一律含笑立在旁邊,好脾氣地替我一件一件收拾,態度始終恭謹友善,絕對沒有多餘的表情,也絕對不會胡亂插話給意見。
換衣服其實也是一個體力活,試過無數件之後,我終於連推門出去都覺得乏力了,倚在門框上,無力地看著他,氣息奄奄地問:“你、究竟、覺得、我穿哪件……合適?!”看到他走過來,看定我,輕輕說:“為什麼你穿每件衣服都這麼漂亮……”
忽然無力地滑倒地上,老兄,你的意思其實是我隨便拿一件披身上就成了是吧?!
因為在祖國擔任人民教師的緣故,我不太能接受過度暴露的衣服,所以最終是選了淺紫色不帶任何裝飾的小晚禮服,造型十分保守,基本上包裹得滴水不漏。
下意識地不去看價錢,免得增加負罪感。我抱著禮服昂首闊步地往外走,遙遙看見坐在一側喝桔子水,看報紙的梁大小姐走過來,笑著說:“看那架勢,我真以為他打算把這家店給盤下來的……”
何家的宴會設在酒店,包了十分豪華的舞廳,進去便見到觥籌交錯,衣香鬢影,各種不同膚色的先生女士手持酒杯,臉帶笑容。
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傳說中的酒會兼舞會;忽然意識到,此時此刻,我身在極度講究禮儀的英國,可是老天爺,我隻會跳最基本的兩步和慢三啊……轉念想了想,我在這裏連配角也不算,倒是不必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不必把這些所謂禮儀看得過重了。
如此一想,幹脆找個能遮住自己的角落地方坐下來,自顧地倒些酒水飲料,過了片刻,忽地感覺到有人拍我的肩膀,轉頭,見到阿隆。
一瞬間如此高興,實在想不到阿隆同學竟然也在受邀範圍。在一個不太相宜的地方遇到十分相宜的人,感覺實在愉快,忍不住拿酒過來,跟阿隆同學聊起斯坦福的往事和同學們的境遇,倒也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