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玉璃月跟龍崎私奔這事的後果來說,最麻煩的是天婈,最悲摧的是花妖,最吃虧的是紀長安,可受打擊最大的卻是個打醬油的。
靈穀溫泉的水要比一般的溫泉水燙一些,四周紗縵飄飄,穀底鋪著大塊天然彩石,天婈脫了衣裳,任脈脈溶水流遍全身,身體頓覺舒暢。可心情卻疲憊得很,幻兒那丫頭手裏搭了條毛巾,兩眼無神,身子搖搖欲墜,嘴裏翻來覆去不停地念叨:“他怎麼能是個斷袖呢?怎麼能呢?”
天婈喊她替她倒杯茶喝,喊了四五遍她才有反應,卻是愣愣地問:“是要搓背嗎?”
天婈歎息一聲,體諒她失戀之苦:“這不用你了,你回去歇歇吧。”
“哦。”幻兒木木地應了聲,卻立著不動。看來她是壓根沒聽清她說的什麼,天婈搖搖頭隨她去,自行去夠放在岸上的茶壺。
“不對!”幻兒忽然大聲叫了起來,天婈納悶地看過去,卻見她無神的眼睛裏聚起一絲光,滿含希望地望向自己,“小姐,你不是說他已經成親,並且夫妻恩愛的嗎?”
經她這一提,天婈確然想起她曾這樣說過,那會子是為了讓她斷了不該有的想法,誰想沒斷成。幻兒殷殷切切地看過來:“其實,他不是斷袖對吧?”
天婈穩住手裏的茶壺,按下壺嘴:“我並未說過與他成親的是個女子。”
幻兒的目光閃了閃,暗了,又疑惑道:“不是說斷袖癡情專一,他怎會如此見異思遷,這麼快就勾搭上別個了?”
天婈一口飲盡杯中水,道:“約莫他是個比較風流的斷袖。”
幻兒眼底的光,噗嗤一下,熄了。
天婈趁機勸道:“我聽說他們斷袖之人有許多異於常人的行為禮儀,比如他對你又親又抱,全是將你看成姐妹,以示友好。我不曉得你竟會因此對他情根深種,若曉得,原該早些告訴你的。如今他既已離開,你收拾收拾,斷了對他的念想,傷心一場,難過一場,也就夠了,萬不可與自己作難。”
幻兒聽了這話,落下兩滴眼淚。
泡溫泉,本是件全身心放鬆之事。奈何幻兒越哭越大聲,哭得天婈心煩意亂,全沒了興致。她剛欲起身穿衣,一個細柔的聲音傳了過來:“姐姐今日倒早。”
天婈將身子沉了下去,透過暈暈水霧,望著款款走近的秦如月,道:“也才來,不算早,你約莫要等上一等了。”
秦如月笑道:“姐姐安心泡著,如月今日不打算下水,我是專程給姐姐送搓背的來了。”搓背兩字被她說的極輕極緩,說完後,眼中快速閃過一絲異光。
天婈不知她心中在打什麼主意,但肯定不會是好事,遂道:“妹妹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一向不習慣讓陌生人搓背,妹妹還是請回吧。”
秦如月仍是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了!”
說完,伸出手響亮一拍,一個黑影鬼魅般飄了進來,天婈下意識地抓了件衣衫擋在胸前。黑影落地站穩後,幻兒嚇得直跳起來,指著秦如月質問道:“你怎麼讓一個男人進來?”
秦如月輕蔑地笑了一身,反手就給了她一巴掌,冷冷道:“你這個賤奴,也配對我指手畫腳?”幻兒捂住臉,卻未退縮,反而挺直背脊,擋在天婈前麵,奮不顧身道:“有我在,你們別想傷害小姐!”
倒是個忠肝義膽的好丫頭,可惜此舉完全是螳臂當車。
天婈一眼瞧出,那個麵目猥瑣的黑衣人根本不是人,而是一隻妖,從他身上散發出的腥臭氣息來看,該是隻蛇妖。秦如月果然與妖魔有所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