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整整下了一夜。
兩個值夜的小仙娥在屋簷下躲雨,一個奇怪道:“天上從來都是豔陽高照,即便夜晚也是星輝璀璨,無緣無故怎麼會下起雨來?”
另一個頗有些風月經驗,話頭裏有幾分老成:“這雨奇怪的很,依我看,倒像是誰的傷心淚。”
頭一個大約是不怎麼參與八卦討論的,天真道:“今日是夜黎神君的大喜之日,誰會傷心,約莫是雨君多喝了兩杯,不小心布錯了地兒吧。”
另一個默默看了她一眼,再伸手往葭瑤宮那個方向指了指,道:“三公主愛慕夜黎神君,天上差不多人人皆知,怎就你不曉得?”又痛心疾首道,“三公主那樣絕色的容貌,竟會輸給魔族那頭狐狸,真是天理不容啊。”
頭一次得知了這個人人皆知的秘密,愣了又愣,好半天方道:“三公主愛慕夜黎神君?這,這不是真的吧?”
另一個沒理她,隻怔怔地望著屋簷上淅淅瀝瀝的雨水,幽幽道:“人生最悲苦的,莫過於心上人成親了,新娘不是我,三公主此刻肯定魂斷欲絕,想必是躲在哪個屋頂傷心而泣呢。”
天婈搖晃著身子從屋頂上站起來,大著舌頭道:“你們......搞錯了,我才......才不傷心。”
說完像根蔥似得往地上倒栽去,耳邊盡是驚呼聲。
華瓊殿裏,紅燭高照,錦被上鴛鴦雙飛。
夙媚兒垂首坐在床沿上,良久,一雙修長的手替她掀開紅蓋頭。她含羞淺笑,抬頭看到一張軒然霞舉、眉朗枝疏的臉,眼前這人是她第一眼見到便愛上、費盡心思所嫁之人。今日,她終於得嚐所望。
蘇夜黎將紅頭蓋隨手放到一旁,淡淡道:“勞累了一天,你先睡吧。”
夙媚兒愣了愣,回過神來,那頎長身影已經大步跨出了房間。
褪去一身紅衣,蘇夜黎仍是一身白衣,仙然立於上青雲之上,望著攀在玄衣男子懷中的女子,眼中風卷雲湧,周身大雨磅礴。
天婈在葭瑤宮睡了三天三夜。
醒來時,一大束陽光剛好透過窗戶照進房間,她眯著眼睛想了一會,覺得那日當著兩個小仙娥的麵喝醉酒有些丟臉。再想一會,還是覺得丟臉。
索性不想了,朝一直背對著她、不知道忙什麼的瓦瓦道:“瓦瓦,我餓了。”
瓦瓦聞言,迅猛轉身,用溫柔又慈愛的目光望著她:“殿下,你可算醒啦,人家說醉酒的人醒來後,都想吃點東西,我早就備好了。”
天婈心裏一暖,很是欣慰,幾月不見,這瓦瓦竟也這般體貼人了。
她將目光順著瓦瓦的手,落到一個桃胡匣子上,隨著那匣子啪地一聲打開,她的心也啪地一聲涼了,才湧上心頭的那股暖流瞬間回流了。
瓦瓦手上托著兩隻桃子,嘴裏還不忘邀功:“這是我一早去樹上摘的,知道殿下你素來喜歡以貌取桃,特意挑了兩個最好看的,新鮮著呢。”
天婈皺著臉,瞥了那桃子一眼:“我想喝點小米粥,吃點肉包子什麼的。”
瓦瓦委屈道:“殿下你也知道,我第一次做飯將葭瑤宮的廚房燒了,第二次做飯將大殿下的廚房燒了,第三次......就沒有第三次了,大殿下在我身上下了禁製,不準我用火......”
天婈不指望瓦瓦,問:“華玉人呢?她廚藝還不錯。”
瓦瓦道:“我已經好些天沒有看到她了,不知道跑哪去了。”
天婈歎了口氣:“罷,桃子就桃子吧,你將皮去掉。”
“噢。”瓦瓦應了聲,片刻後遞給她一個凹凸不平、慘不忍睹,還滴著汁水的沒皮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