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盯著她,聲音喑啞無力:“你竟然想我死……”門被用力推開,衛士聽到槍聲,都衝了進來。他額頭的青筋條條綻出,目光恐怖地瞪著他們:“全都給我滾出去!”
她嗚嗚地哭,顯得更柔弱無力。他鐵青著臉,動也不動。過了好久,才一字一句緩緩吐出:“你不要妄想逃走!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他起身,衝到浴室裏,用冷水狠狠地灌著自己。
他大抵是瘋了。
聽到潛伏在法國的手下說,她起身前往俄國。他不顧硝煙戰火,不顧烽火連天。甚至丟下上海的一切不顧,一心一意隻是衝來俄國,結果她卻想殺他!
三年,那樣多的日子,那樣多的等待。那樣多的刻意安排,她的眼裏,卻始終隻有修……她不曉得要從東北回到上海,是多麼難。倘若沒有他的保護,那遍地彌漫的戰火都足以讓她送命!她一心一意隻想著修,而他……一心一意隻想保護她!
他大概是瘋了,隻要想到她柔弱的麵孔,就忍不住想要保護她!他對著鏡子冷冷一笑,扯唇自嘲,果真瘋了!她是仇人的女兒!他竟然待她這樣的好。棄血海深仇於不顧!
這一路,她都極力保護自己。連睡覺也不安穩,半夜,聽著歐陽寒均勻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她總是一驚一乍的。害怕他哪時醒來,又將她壓在身下。她本就不願意與他同床,卻鬥不過他,他野蠻極了,絲毫不顧她的感受就將她摔在床上。他的力氣那麼大,將她摟在懷裏,她連掙紮都是白費力氣。
廂內漆黑,沒有一絲光線。她用手抵住他的灼熱的胸膛,淚又止不住地落了下來。原來爸爸不讓她來上海,是因為曉得他會報仇的。
歐陽寒隻覺渾身熱得難受,他煩躁地開口:“你不要再哭了。”
她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全身卻微微發抖。他不耐煩地起身:“我以後都不碰你,這總成了?”他將燈打開,房間裏立刻明亮起來。
她哽咽著坐起來:“你可不可以不要報仇。”他冷哼:“癡人說夢。”
她說:“那你放過我,這與我無關。我不要嫁給你。”他隻覺不可思議,抬眼瞧她努著嘴,隻覺她是小孩脾氣,不由笑道,“這是我聽過的,天底下最冷的笑話。”他見她用力地扯著被子,捉狹地說:“不嫁給我,也是有法子的。”
她雙眼灼然:“什麼法子?”他心下大笑,卻麵無表情:“你親手將你父親殺了!”
她一臉鄙夷:“卑鄙。”他邪氣一笑:“卑鄙?你父親就高明多了,他抓走侍衛官全家人,逼侍衛官拿出我父親犯罪的證據。然後再威逼他,叫他服毒自殺。”
她心下一震,脫口而出:“你說謊!”
“我說謊?嗯哼,你父親說的就是真的,旁人就全是要騙你害你。”
“反正我不要信!”
“隨你。”他神情淡然,走去沙發躺下,“總之,我們結婚那天,一定命人發喜帖給他。”
“你是個渾蛋。”她用力攥著被子包住自己,他起身,瞄了床上的她一眼,心情倏地開心起來,仿佛行走在雲端一樣。他輕笑搖頭,她本就是小孩子脾氣,何必跟她介意這許多?隻是他當真要娶了她?修那裏,又要怎樣解釋?想起修,他又頭痛起來,隻覺太陽穴那裏似被針紮,細細的針,使力地在紮。從不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