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是個看上去沒什麼曆史的女人,有個聽起來雌雄莫辨的名字:葉流年。
我賴以生存的技能是寫劇本,簽約了一家影視公司,偶爾也寫寫小說。
理想是有朝一日站在奧斯卡最佳編劇的獎台上,然後大聲的說:“睡覺時間到了,恕我不領獎了!”
可是上天一直也沒有給我這樣一個機會,於是我每天晚上十點半準時上床找周公。
大學畢業兩年了,我的生活簡單而寧靜。每天給自己規定了要完成的字數,規定了健身時間、散步時間,購物時間,和大學同學們聚會的時間,甚至和網上的驢友旅行的時間,我很忙,忙死了。我每天都以沒心沒肺的笑臉迎人,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一定是很快樂的、很單純的、充實的,這種快樂每每充溢在文字之間,讓所有讀過我文字的人都有一種幸福感,簡單感。其實不管是開朗還是沉悶,通過此類臉部運動而帶出的潛意識,通常都可折射出當今世界上更深刻更現實的一麵,我一直試圖跟周邊的朋友闡述清楚這個觀點,無奈,她們不信。
一個人的時候,我隨心所欲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即使半夜從惡夢中驚醒,也不過是坐在黑暗中喘幾口粗氣,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已經過去的曾經。
曾經就是曾經,無論怎麼努力也變不成現在,以及未來。
我不去想未來,是因為曆史不好。這句話不矛盾,也不高深,隻是事實,即然我忘記了過去,那麼也不敢再想未來,我活在當下。
對我來說,現在才是重要的,而在現在這個階段,最能給力的表達出我本應深沉的、跟年紀相符的內涵的方式,莫過於棄寫小白文輕鬆劇本,轉投深沉的懷抱。
何謂深沉?
我和我的責任編輯沈薇一起在QQ上進行了深層次的討論。
“所謂深沉,就是寫1的時候不寫1,而寫一,或壹。”沈薇語重心長言簡意駭的教育著我。
“不可能!”我憤而拒絕。
“為毛?”
“我是打五筆的,打1隻是一個鍵多簡單,打壹卻需要動用三個鍵!”
沈薇發了個吐血的表情給我,隨即對我下了極富殺傷力的定語:“像你這麼懶的人,一輩子也休想深沉!88!”
對著對話框裏沈薇鮮紅的22號隸書字體,我陷入了沉思……
怎麼可能,我都主動成這樣了還說我不深沉!寫什麼?婆媳關係劇?沒思路。恐怖電影?想起來就後背發麻。呃,要不就寫有關於人生的、理想的,嗯,這題裁聽上去就深沉,就這麼定了!
我在新文檔裏鍵入標題,兩個沉重的字:日子。
一小時後,新文檔的字變成了三個:過日子。
這世上沒什麼比過日子更沉重的了,尤其我還把這三個字換成了加粗的黑體。
二小時後,我打電話求助,“喂?沈薇嗎?嗯嗯,我是葉流年。那什麼,你不是讓我寫個深沉的劇本。我同意了,可是你得幫我。啥?讓我去SHI?要SHI大家一起SHI!趕緊的,給點想法,我要寫人生,寫沉重的人生,做困獸爭的人生!嗯嗯,行行……嗯這個不錯……采訪絕症患者回顧他的人生……可以呀,對對,他現在就像困獸嘛,呃,你確定他不會攻擊我吧……地址呢?嗯嗯……記住了,你先幫我約他?行,明天十點鍾我過去。好吧,你可以跪安了。”
看著紙上的地址,我笑了,深沉的。
第二天十點整,我出現在地址上所寫的房門口,淡定的按響門鈴。
開門的是個很年輕的男人,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樣子,身材挺拔高大,應該是剛洗了澡,頭發碎碎濕濕的張揚著,裸著上身,擁有著極健康的膚色並不誇張的肌肉,下身則裹了半截雪白的浴巾,表情是不耐煩,可五官卻完美……我痛啊,我痛心疾首痛徹心扉。難怪周圍那麼多女人嫁不出去,原來這麼好的男人都躲在家裏生病去了!浪費!大冷的天他穿這麼少也不會冷,明顯是把家裏的空調開到最大了,浪費!
“你怎麼才來。”年輕男人語氣不善,質問著。
“地址有點模糊,所以找路耽擱了一會兒。”
“進來。”他擺了擺手,懶得聽我解釋。
我咬了咬嘴唇,深感自己任重而道遠。換好拖鞋進了客廳,正麵是一整排全景落地玻璃,正對著江麵。這麼好的房子,這麼好的景致,住在裏麵的人卻……
“你一個人住?”我沒話找話,眼神一下下瞟過他的長腿……腰部線條感十足……陽光照耀下蜜色的皮膚……寬寬的肩膀……手臂……側麵完美的臉部輪廓……邊瞟邊問著。
“你是來幹活還是來聊天?”他戒備的打斷。
我深呼吸,勉強自己扯出個笑容,看來想采訪果然是要付出些代價的,我費力的回答:“……來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