詫異的回頭,正對上葉流年明明化了濃濃的妝,卻仍舊顯得蒼白而無措的臉。
她死死的盯著他,眼睛幾乎在瞬間已經充溢了淚水,她穿了件高三女生絕不該穿的黑色緊身連衣短裙,剪短了的頭發,裸露著雪白的雙肩,胸前也已經有了足夠傲人的姿本,極美,極耀眼,可那種美……也讓端凝在瞬間震驚。
葉流年愈發顯得無措,轉身想跑開,電梯門卻在這個時候打開了,方才問她的男孩子便扯著她的手臂擠進了電梯。
端凝對同學的招呼聲充耳不聞,他隻是注視著熟悉而又陌生的葉流年的臉,一點點隱匿於逐漸關閉的電梯門內,雙手握拳,握的死死的。
不關他的事,葉流年不關他的事,變成什麼樣都與他無關,即使她的手已經被別人握著,即使她在高考前兩個月不去讀書卻濃妝豔抹的泡吧!
幾分鍾後,端凝跟同學坐到了K廳的一間中型包廂,除了宿舍的兄弟們,還有同班的另外一些男生女生,分別在即,包廂裏充溢著濃濃的哀傷意味,那是真正意義上的哀傷,有對大學四年生活的懷念、有對四年來學無所成的懊悔、有對未來前途的迷茫、有對跟自己朝夕相伴的人最後的告別。
一箱箱的啤酒、紅酒搬了進來,沒有誰會覺得這是不可以醉的場合,沒有哪首歌不是又哭又笑著唱完,端凝一直坐在角落沉默著,也有同學走過來敬酒,摟著他的肩,哭著說一些永遠是兄弟、十年後再見的話。這些話說出來容易,做起來卻難。他沒有喝啤灑,他一直不喜歡那味道,他一杯杯的幹著杯中的紅酒,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反正沒有人會注意,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直到有人解手回來,一屁股坐在端凝的旁邊,大聲嚷嚷著:“嘿,現在的小孩兒可真開放,在包廂裏又摟又抱又親的。”
“在哪裏?”有好奇者興奮的追問。
“剛才在走廊上看到的,看上去年紀也就是十幾歲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輟學的,那女生穿了一身黑,暴露的不能再暴露了,跟個小男生摟著親,嘖嘖……”
“啪!”酒杯砸在牆壁上粉身碎骨的聲音,與此同時,包廂的門從裏麵打開了,端凝已經衝了出去,留下一群麵麵相覷的人。
走廊又暗又窄,從各個包廂裏傳出的音樂聲震的人失去了一切方向感,端凝從牆壁鑲著的碎玻璃上看得出自己的表情有多麼的可怕,他被自己的影像映的有些頭暈,從心底發出的擔心和憤怒,借著濃濃的酒意燃燒著他整個的人,他費力的看著前麵,可前麵並沒有同學口中的親親摟摟的黑裙女生,會是在包廂裏嗎?
端凝已經失去了理智,他踉蹌著推開離自己最近的包廂的門,裏麵的陌生麵孔無一不透著驚訝。他沒有說對不起,再踉蹌著走出來,推開另一間,一間一間的推開,有人謾罵,有人朝他丟著東西,他是一個不被任何人歡迎的不速之客,他不介意,不介意被所有的人轟趕,他隻想看清楚,那些昏暗的環境裏,有沒有一張臉孔,是屬於他想起來就會疼的……葉流年。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找了多少間包廂,最後有幾個服務生衝了過來拉扯住了他,他憤怒的推開他們,喊著他們,就好像這些服務生是那些會親吻葉流年的人,會搶走他的葉流年的人。那是端凝生命裏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失控,他所有的理智都不見了,腦袋裏沒有了端家,沒有了端影,沒有了學業、前程,破碎的記憶裏隻有7歲的葉流年、長大了的葉流年、站在雪地裏的葉流年、在圖書館裏會偷偷握他的手的葉流年。
那是屬於他的葉流年,可她卻在幾個月之前對他說:我們不要再見麵,即使見了,也當作從不認識吧。
他沒辦法,沒辦法當做不認識葉流年,即使隻是想像一下葉流年在別人懷裏的情景,他已經快瘋了。他和那些服務生拉扯著,興許他還揮了拳頭,直到那個小小的、冰涼的手死死的拉住了他的手腕,她的聲音緊迫的念著他的名字:“端凝……端凝……”
他的世界在那一刻回歸了安靜,眼神終於有了可以落腳的地方,他怔忡的看著麵前的葉流年,她臉上的妝哭的花了,漂亮的眼睛下麵一排黑黑的睫毛膏色彩,隻有嘴唇仍舊是晶瑩著的,透明著的。端凝的心髒在那一瞬間收緊了,他毫不猶豫的吻了下去,想吞掉她的嘴唇,為了半年來的想念,為了半年來愚蠢的遠離,他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自製力去忘掉葉流年,可不能啊,這個從他11歲起就不斷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的女孩子早已浸入了他的骨血,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陷的那麼深……那是他和她的第一次分手,也是第一次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