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二搓了搓手,站在原地輕輕地跺了幾下腳,盡量讓自己的身子暖和一些。雖然現在已是初春,但是連日的綿雨還是讓他感覺到了春後的寒冷。
少夫人一直坐在床上,神情木然,似乎是在想著什麼,她保持這個姿勢已經許久,馬二也猜不出原因,但是現在他在想是否應該回去複命,二公子那邊一定等急了。他最後向房裏瞟了一眼後,確定少夫人很安全,他就轉身離開了。
走過那條羊腸小道,馬二直奔庵廟,但是快到庵廟的時候他不禁停住了腳步。道旁坐著一個人,如果不是他身著白色的衣服,馬二根本無法看清有個人坐在那裏。他心中不免緊張,蹲下身從地上拾起一塊手掌大的石頭,貓著身悄悄地靠近那個人。等到靠近那個人,馬二才看清對方的樣子,不免一愣,失聲叫道:“二公子,您怎麼坐在這?”
張亦軒微微揚起頭,他的臉色看起來很難看,眼睛上布滿血絲,整個人看起來都非常的頹廢。
“二公子,發生什麼事了?”馬二絕對是個忠實的仆人,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主人。
張亦軒沒有回答他,隻是輕輕地問道:“芷煙怎麼樣了?”他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無力。
“少夫人很好,隻是一個人坐在草屋裏動也不動,好像在想著什麼,馬二怕二公子擔心,所以先來告訴您一聲。”馬二趕緊說道。
張亦軒點了點頭,然後低下了頭一句話也不說。
馬二站在一旁看著二公子,心中猜測著庵廟裏發生了什麼,在沉默了片刻後他又重新說道:“二公子,夜裏天寒,要不我先陪您回去?”
張亦軒的姿勢沒有動,隻是再一次輕輕說道:“你先回去吧。”
“二公子那您哪?”
“我想在這坐一會兒。”
“可是……”
“你放心回去,我呆一會兒會回去的。”
“是,二公子。”馬二說完後轉身走了。
張亦軒抬起頭望著夜空,天烏,有零星小雨,雨點很小,但卻擾得他心煩。張亦軒站起了身,抬頭看向山上的草屋。倪芷煙就在那裏,他現在也隻想去找她說說話,她也許還恨他,還生他的氣,但是她現在是他唯一的親人,他隻想跟她在一起,哪怕被她罵也好。
到草屋的路並不長,但是張亦軒走起來卻感覺異常的沉重,當草屋就在眼前的時候,他竟然不敢伸手去推開那個門。他突然發現自己非常害怕看到她恨他的眼神,他發現自己再也受不了任何的打擊。他已經知道自己並不是張家的孩子,已經知道張老爺和二夫人並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他害怕芷煙也要離開他,他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這麼恐懼過,他突然想要逃走,也許那樣什麼事情都可以當沒有發生過。
可是那樣可以嗎?
張亦軒苦笑,他還是決定推開那扇門。
門開的時候,張亦軒看到倪芷煙正背對著他站在牆前,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上畫著一個人,張亦軒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那個人就是自己的大哥張雨軒,他記得那幅畫是他生前蘭兒為他畫的。
張亦軒的心寒到了穀底,她在想著他!張亦軒的身子僵硬地走到倪芷煙身後,傷心地說道:“為什麼會這樣?”
倪芷煙沒有回頭隻是抬頭望著牆上的那幅畫,道:“都是我的錯。”她的聲音平靜,似乎早就知道張亦軒會來。
張亦軒閉上了眼睛,他難過地說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不知道。”倪芷煙淡淡地說道。
張亦軒突然笑了,眼淚順著麵頰流了下來。
“忘了我吧。”倪芷煙的聲音有點哽咽。
“忘了你?”張亦軒的表情僵硬,他癡癡地望著倪芷煙道:“我能忘了嗎?”
“是我的錯。”倪芷煙的聲音突然點顫抖,她還在重複著那幾個字。
張亦軒的心像被刀割一樣,他走上前從後麵一把抱住了倪芷煙,難過地說道:“不,你沒錯,我也沒錯,芷煙不要再執迷了,放下好嗎?”眼淚從他的麵頰處滴落,滴到倪芷煙的麵上。
“太晚了,真的太晚了……”倪芷煙的聲音越來越弱,整個人都倒在了張亦軒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