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看著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人,無語至極。可想起此人說的話又半信半疑,心緒終是難以平靜。
夜幕降臨,尋了一日,那無主元神似乎隱蔽起來一把,毫無線索。累極了的眾人皆已沉睡,樹枝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和低沉的呼吸聲相互交錯在一起,擾的人無法安寧。無名背手而立,因為上次使用連雲珠的緣故,他的身體較以往好了許多。可這顆心卻比以往複雜了,亂了。
他不自主地歎了口氣,再次將目光投向青丘山的方向。沙曼睜開眼看著他,卻沒有上前勸誡。老君吩咐過,無名的身體在抗拒著連雲珠,這是這具身體自身的執念所引起的,旁人無能為力,隻有他自己戰勝自己才能合二為一。
沙曼曾經問過老君,合二為一的概念是什麼?消除其一還是二者並容。
老君沒說,可那神情卻並不輕鬆。
沙曼想起青雲觀裏那個豐姿俊雅的濯清師父,麵冷如冰,心暖如春,為了保護要保護的人,壓抑隱忍,舍去所有。那份執念究竟是什麼?如果是愛,那更應該接受連雲珠,與之合二為一,成為那個高高在上的雲淺君上,找的遺失的愛人。可他在拒絕什麼?拒絕成為別人嗎?
沙曼再次將目光投向無名,皎潔的月色裏,那一抹白色那樣不真實,沙曼突然很懷念同樣月光裏的藍衫男子。直至那抹白色隨著月色飛去,沙曼才沉沉睡去,夢裏,桃花樹下,有人翩然起舞,有人嬉笑玩鬧,有人安靜駐足,幸福安寧。
阿火沒有理會方若和玉清揚,一個人躲在石塔第九層一遍一遍將體內為數不多的妖力輸進聖蓮之中,直至脫力昏死過去。須臾,妖火被微風吹的一蕩,險些熄滅。一道白影悄無聲息地閃了進來,看了看昏死過去的阿火,徑直走向阿音。
聖蓮正在吸收青丘靈力,有點點波光在月光下閃爍。無名猶豫良久,終是伸手探了過去。微微蒼白的指尖穿過波光,他能感覺到其中靈力的流竄。無名的心,不期然地跳動了一下,手指一顫又縮了回來。
裏麵那隻張牙舞爪的小妖,此刻蒼白著小臉,毫無直覺。無名下意識地想調集真氣,卻又響起江小雨的話,也許害他成這樣的正是自己。
“算了,我既然不是你的濯清就沒必要再與你糾纏不清了,既然你有靈物護體,可自行吸收青丘山的靈力,應該可以闖過這關。希望,”無名頓了一下,“希望我們不會再見。”
無名最後看了眼阿音,飛身離開。
夜晚總是會發生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無法入睡的無名大師兄偷偷潛入青丘石塔去看望了一個自己無比厭惡的小妖怪,比如一路狂奔結果迷了路不知東南西北的江小雨,在同一條街上來回跑了不下十次而不自知,再比如,一直安心做著書生美夢的孟薑突然間徹夜難眠,腦海中有聲音似炸了一般吵的人幾欲精分。
這世間總有一些事,不為人知,毫無預兆,卻實實在在地發生著,直到有一日,如雨後春筍一般,陡然間變得肉眼可見,然而到那個時候,卻已經無力回天。在這之前,人,即便是意識到危機,依舊不願從安靜的美夢中跨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