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像是一層層厚厚的幕布,遮在柳科的眼前,讓他無法辨清方向,如果不是身後天空中,烽火煙符印的光芒無視濃霧直接映射進柳科的眼睛,讓他知道自己還在不停的往前走,柳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前行。柳科拽了拽手中的千裏傳音繩,對著繩子說了一句話,本應有的震動沒有出現,柳卿那一頭也沒有聲音傳來,柳科明白,現在這根價值連城的繩子在這裏除了通過觸感告訴他繩子那頭還有人外,沒有任何的特殊的用途了。柳科摸索著繩子,一步步收緊繩子,想要和柳卿會和,繩子的另一頭也是如此,兩個人靠著一根繩子在漸漸靠近。感官敏銳的柳科甚至已經聞到了繩子另一頭的人的氣息了。濃濃的水汽沒有任何消散的跡象,反倒是讓人有種身在水中的怪異感覺,柳科伸手用力的揮舞了一下,妄圖打散麵前的霧氣,霧氣在柳科的拳風之下有氣無力地飄開又聚集起來。看了看手中的繩子,柳科驚訝的發現,繩子的長度已經遠遠超過原本的長度了。
陣法,又是陣法,想來柳卿那裏也差不多吧,也許自己根本就沒有移動過,柳科有些無奈,這個天下無敵的殺手什麼時候有過無奈的情緒,也許隻有現在吧。對於陣法、法術之類的東西,柳科從來都是敬而遠之的。玄乎的東西不是刺客應該追求的,刺客要的是確確實實的觸感,讓自己可以確定自己的刀觸碰到目標的皮膚,讓自己可以確定自己的目標已經在自己的刀下停止了心跳,讓自己可以確定自己還活著。柳科下意識地將手中的繩子散開,掉在地上的繩子像是蒸發了一樣,消失不見,手上隻有纏在腕上的短短一截。繩子那頭還是那種不停收繩子的觸感,她應該早就發現了吧,柳科笑了笑,笑容中是少見的憐惜與溫柔。反轉手腕,狠狠地拽了一下,然後鬆開,反複三次,通過暗語告訴她:“我很好,單獨行動。”收繩子的觸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絕對的寂靜。柳科搖了搖頭,看了看身後的符印,既然不能和柳卿會麵,那就向前走吧,希望那個小丫頭自己可以麵對這一切。
一陣微風吹來,讓有些昏沉的柳科驀地打了個機靈。這裏怎麼可能有風,柳科將一直握在手中的長刀緊了緊,回頭看了看符印,確定自己沒有走錯方向,放緩了腳步,穩固的下盤每次都給柳科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沒走幾步,一個水簾出現在柳科的麵前,那淅淅瀝瀝的水珠串成的水簾出現的極為突兀,一滴滴水珠就像是從天上掉落一般,那一陣微風就是從這個水簾中吹出的。柳科試著繞開這個詭異無比的水簾,可是無論他怎樣轉向都會在不遠處再次碰到一個同樣的水簾。陣法,可惡的陣法。柳科再次抱怨了一下,安撫了一下自己略有些煩躁的心,刺客不能煩躁,即使刀俎加身,也要竭盡全力地冷靜。既然非要讓自己進到這個水簾裏,而且在這滿是霧氣的陣法中毫無頭緒地亂竄根本不可能走出去,倒不如冒著一點風險,水簾裏沒準還有一線破陣的機會。想到這裏柳科不再猶豫,抖動繩子,示意柳卿“留在原地,我這裏有狀況”後,直接一步踏進水簾中。
風,凜冽的寒風,不同於剛才感受到的微風,這種可以將人的骨頭都凍酥的寒風隻有在幽州最北邊的蠻夷之地才會有,而飛渡崖,在幽州的中間。柳科暗自小心,自己的視覺在一踏入水簾的時候就被剝奪了,黑暗中隻能憑感覺。終於,一道刺眼的光芒之後,柳科的眼睛中不再隻有黑暗。視線中出現了藍得發黑的天空,幾點殘星孤零零的掛在遠處的天空裏,凜冽的寒風吹在自己身上,透過天機營特質的皮衣和自己精壯的肉身敲打著自己的骨頭。很快,柳科就發現了自己的變化,身上沒有天機營的皮衣,手中沒有自己當做性命的長刀,腕上沒有千裏傳音繩,隻有一件棉袍,白色的披風蓋在棉袍上,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手中還握著一個酒袋。幻陣,柳科在心裏狠狠地咒罵了一聲。“怎麼,五千先生不太滿意接頭的地點?”寒風中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音,柳科抬頭,這才發覺自己是在一處斷崖上,麵前三丈位置站著三個人,都披著黑色的披風,臉被帽子上的陰影遮住,無法看清,隻能從他們露出的左手上戴的玉扳指看出他們來曆不凡,而發問的真是中間那個貴氣十足的人。“五千先生”,柳科一愣,這不是自己跟從主人前的代號嗎?難道這該死的幻陣將自己帶到了過去,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事情繼續的柳科幹脆一言不發,努力地回憶自己有哪樁生意是在北方接頭的。但是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自己有哪樁生意是在北方,刺客的記憶力都很好,能夠記住一生中發生的任何事情,更何況是柳科這種頂級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