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德隻感胸中鼓悶,血氣堵塞,體內萬千情緒無處發泄,輾轉數日,攆複來回,見那柔然小鎮的城頭毅然已近,心係唯一的希望不料落空,又記起昨日商隊首領接了碎銀,允諾帶著三人去往唐國,如今縛首反而被製,送回柔然,萬般努力化作長煙,嫋嫋傾散,他一則夢想落空,二則料想被人欺騙,不覺心中大慟,道這世間悲涼,我不欺人人自欺,悲從中來,一幹思緒堵在喉間,幕地仰天長嘯。
他本年少,但心中積怨已久,又覺被人再三欺騙,回想世間苦難,不禁長長嘯聲裹胸頓足,似驚鴻卷雲,厲雷破天。
他嚎得淒涼,帶出一片悲傷,似如久經磨難老人,其中孤苦又有誰知。
大武與祥子聽他痛嚎,又知帝德對此地的訣別知心,一時齊悲,泣淚而下,柔然城上士兵遠遠見了,初時狐疑不解,待得近了,卻見是一黑裘男子駕著馬車,綁著三個少年前來,他幕地記得一事,腦中靈光一現…
帝德長嘯過後,心中戾氣過半,再掙紮數下,身上繩索捆死,竟動不得分毫,不免心中一緩,見城郭漸近,不覺長歎一口氣,心中感歎從此之後,恐怕再想離開,怕是登天還難!以往希冀,恐怕以為南柯一夢。
歎息過後,不料前方人道:“歲月無常,前途尚未可知!”聲如石滾,穩若山嶽,他回過頭來,正是穆雷。
帝德見他,又想起他主人臨時改命,背棄承諾,正欲嘲罵,身邊大武和祥子卻先開了口,隻聽大武吼道:“竟然是你這個王八羔子,畜生,你那草包騙子主人呢?你個牛屎…馬尿…答應帶我們走又反悔……”。他本是粗野之民,未曾教化,又想帝德哥被欺,更是惱怒,便把平時聽過最毒最惡的話,從穆雷兄弟姐妹,到其父輩祖宗罵了一遍,罵完不爽,還將商團首領以及一族罵了一遍。
帝德歎了口氣,卻沒了罵人之心,祥子見大武罵得凶狠,再瞧見穆雷魁梧壯碩,竟一時也忘了開口。
待大武罵完,穆雷才搖了搖頭,語氣平和的說:“其實你們誤會大人了,不是大人出爾反爾,而是確實無能為力。”
大武不信,冷道:“既然無能為力,那之前又為何答應?”
“是啊!”祥子哼了一句。
穆雷看了帝德一眼,搖頭歎道:“大人見你們三人如此堅決,特別是帝德……帝德一再懇求,不好絕其期望,才暫且答應下來。”
大武與祥子聽了,冷哼一聲,扭過頭去,大是不信。
不料帝德道:“為什麼?”
穆雷見他怒色退去,心下甚是寬慰,緩緩道:“你們有所不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隨意進出唐國的,若想進入,需獲得入唐憑證‘往來官書卷’。”
他見大武與祥子皆有疑色,帝德將信將疑,繼續道:“‘往來官書卷’便是進出唐國的憑證,在縣衙可以得到,我們回紇與唐國關係非常,乃兄弟之國,獲得‘往來官書卷’也並不困難,隻要去縣衙交些納銀,便可獲得。”
“此話當真?”帝德瞠目問道。
穆雷話落金石:“絕非虛言。”
帝德見他神色不見有假,況且昨日穆雷助他在先,心中好感未散,已信了七八分。
其實穆雷句句屬實,但見車輪鹿鹿,以至城下,他這才將三人提下了車,置在路旁,駕車轉馬,見城內奔出數人,正向自己急來,他回頭大聲道:“唐國有句話說得好‘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若是你有雄心壯誌,那便去闖!其實我們大人年輕之時,也和你一般,不過是個奴隸,隻好窮盡磨難,勵誌進取,你便有不可限量的未來!”他話聲未完,硝車滾滾,卷起一道塵沙,向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