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踏雪?”輕而不確定的試探。
無人應聲。
“是你麼?梅踏雪。”
“大……大公子?”
黑暗中終於有了回應,他走過去,準確無誤的找到梅踏雪的藏身之地,借著泄進的月輝,揪出了埋在草垛蓬頭垢麵的梅踏雪。
“你怎的弄成這樣子?!”
梅踏雪還未開口說話,已泣不成聲。
原來自那日離府回來,附近的同齡孩童知曉了全湊來看熱鬧,聽說她被宋府送了回來還帶了銀兩,待宋府的人走後,起了不義之心,不僅將銀兩全數搶走瓜分,亦如過去般欺淩侮辱,短短三日,梅踏雪遭受的與過去相比有過之無不及。
宋錦城心疼不已,怒孩童貪婪心性,憐其無望之情。隻及他胸口的梅踏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宋錦城無言能平,隻能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
懷中瘦弱的身子一陣瑟縮,突然令他想起那兩記鞭傷,看來定不會好了,“你的傷,給我看看。”
不容梅踏雪反抗,扳過她的身子,瞬間就摸到了泛著膿腥味的後衫。
“疼……嗚……”
“忍忍。”
傷口已經糜爛生膿,本來長了新肉要愈合的地方夜受到感染,不是上藥就能解決的事,再這麼下去,滋生蟲蛆,她就該準備後事了。
宋錦城當機立斷,撕開外套三下五除二包紮好,拉著她回客棧。
屋漏偏逢連夜雨,出門不久一場秋雨說來就來,淅淅瀝瀝的澆下。兩人在雨中蹣跚,漸漸梅踏雪有些跟不上,小手冰涼,似乎很難受。
“再堅持一會。”
“沒關係的,我會跟緊——啊呀!”
“小心!”宋錦城急忙喝道,然而梅踏雪仍是被絆倒,一閃而過的輕雷照亮她仰起的蒼白臉蛋,帶絲笑意。
“我會跟緊大公子的。”
宋錦城忽然心酸,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嗯。”他把她扶起,自己矮下身子,道:“趴上,我背你。”
梅踏雪很聽話,整個人都快縮在他背上,漸漸的有些困,眼皮沉重得撐不起來,耳邊淅瀝淅瀝的雨聲一直不停,雨滴打在臉頰格外的冰冷,緊貼胸膛的溫暖使她有了短暫的安全感,她下意識的環緊了宋錦城的脖子,有氣無力的向他問話:“大公子,我可以睡嗎?”
“不可以。”
“可是……我很累……冷……”
“所以不能睡。”
她記得宋錦城的話,可是雙眼還是緩緩閉上了。
環在脖子的胳膊逐漸鬆懈,宋錦城心急如焚,所幸家丁發現他深夜未歸,又下了雨,全都打了火把出來尋他,馬不停蹄趕回客棧後急急的命令去找最好的大夫,叫上女仆給梅踏雪清洗身子,灌下驅寒的藥湯,自己才去衝洗一遍。
即將破曉,大夫才抹抹額汗出了房門,宋錦城一直候在外邊,看見大夫神色,覺著應是沒事了。“辛苦大夫。”
“唉,這傷是怎麼養的?硬是讓老夫剝了一層爛肉,這次再不好好養,身子骨都得剮掉!”
“是、是。”
“幸虧去寒及時,但也要多喝幾回驅寒湯。小姑娘底子虛弱,靜養固原,再加以食補,謹記啊!”
宋錦城邊聽邊應,心裏放鬆不少,把大夫一路送出客棧,心裏尋思如何安置梅踏雪。
天色漸漸泛白,一股疲累湧上腦門,他守了一夜沒睡,又是緊繃神經,一下放鬆,整個人都有點虛。
宋錦城揉了揉腦門,這時管事前來詢問:“大少爺,今日行程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