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兩份牛排,兩杯可樂,兩份豬扒飯……”男人說著,要了很多東西。鬱文汐一一記下,轉身去了裏麵,很快將可樂和牛排端了出來。她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托盤裏的可樂灑出來。到了,終於到了,她發抖的雙手端著手裏的托盤,忽然腳下一滑,可樂終究還是灑了出來,潑了年輕的女人一身。女人憤憤跳起,一連串尖利的叫聲,從兩片大厚嘴唇裏翻滾了出來……這個女人真會罵人,幾乎全世界肮髒的字眼都被她吐出來了。鬱文汐臉紅紅地垂著頭,她太可憐了,向來嬌生慣養的她,從來沒有被這樣罵過,委屈的淚水奔流而出。罵人的女人,依舊喋喋不休,後來,竟然莫名其妙地哭了起來。漂亮女人的眼淚,是很厲害的武器,沒想到麵前的醜八怪女人這麼一哭,使得身旁的男人,蹦跳了起來。現在是表現男子漢氣概的時候了,男人一把揪住鬱文汐的衣領,惡狠狠地說:“你他媽的!快給陪衣服!聽見了嗎?陪!給我陪……”她怎麼陪呢?總不能當著眾人的麵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與這位“尊貴男人”的女朋友互換吧?如果她們真那樣做的話,餐館的生意說不定會更加火爆,因為在北京,還沒有什麼餐廳敢明目張膽地舉行“脫衣舞”表演。男人也開始喋喋不休,女人一邊哭,一邊叨叨著,嘴巴像一挺機關槍。機關槍也有需要換子彈的時候,但這個女人的嘴巴,一直沒有休止地開著火。科學的領域,總是等待開發的。人們根據蜻蜓發明了飛機,根據甲蟲發明了坦克。二戰中,如果德國能夠研製出像這個女人的嘴巴一樣永不停息的機關槍,希特勒可能早就統治全世界了。這個女人的話語,句句都能把人噎死,看到這種女人,會使人出現一個發自深省的想法,為什麼古往今來的戰役中,沒有哪個國家組建一支會罵人的“潑婦大軍”。有了這樣的軍隊,一定會讓敵人軍心大躁。可惜的是,孫武沒有發現潑婦的力量,孫臏沒有發現潑婦的力量,一代戰神諸葛亮,也沒有發現潑婦的力量,最終落了個“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麵前的潑婦,終於感覺到累了,她的大嘴巴,無力地張著,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餐廳老板走了過來,不用詢問,他一眼便知事情的起因,看到低頭垂淚的鬱文汐,他不但沒有安慰,而是狠狠地瞪著她,大聲嚷:“算我倒黴!”老板隨手甩到鬱文汐麵前50塊錢,又冷冷地說:“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鬱文汐沒有拿錢,哭著,一頭衝出了餐廳。餐廳內的客人,議論紛紛……鬱文汐逃出茶館,抹著眼淚,一個需要打工掙錢的人,真的那麼難嗎?她想起了世界首富比爾·蓋茨的一句話:“生活並不是完全公平的,要學會去適應它。”是的,這是真的,頭一回參加工作的她便明白了。鬱文汐沒有吃飯,被那些人弄得沒了一點兒胃口。肚子一點兒也不餓了,她忍著心底的委屈,踏著夜色,朝醫院走去。5號病房。戴家煒躺在病床上,聽到腳步聲,他的嘴唇微微動了。鬱文汐擦幹了眼淚,緩緩握住戴家煒的手,他的手不像以前那麼冷了,有了活人應當具備的體溫。戴家煒努力地翕動嘴唇,似乎有什麼話想說。鬱文汐將耳朵湊到他的嘴邊,問:“家煒,我是文汐,我在這裏,你想告訴我什麼?”他費了好大地力氣,終於吐出了幾個微弱的漢字:“不要去打工了,你會受委屈的……”天哪!昏昏欲睡的戴家煒還能夠把鬱文汐的行動猜得這樣準確,真乃神人也!鬱文汐最驚歎的,就是戴家煒的智慧,布局巧妙的“巧克力事件”,一張偽造的診斷證明把高家三口人玩弄於股掌之中。戴家煒太聰明了,一個不會彈琴的人,竟然準確地回答了蔣忠教授的音樂意境,處處體現出他超人的智慧。忽然,病房的門悄悄開了。護士小姐走了進來,望著鬱文汐,說:“小姐,外麵有人找你!”有人找我?鬱文汐一臉吃驚的樣子,是誰呢?為什麼不進來?莫非是爸爸,她想著,走出了病房。呈現在她麵前的,不是爸爸的影子,而是爸爸的意中人李涵芝。李涵芝來到鬱文汐跟前,說:“我找了一整天,終於找到了你。”“是爸爸要你找我的嗎?”鬱文汐劈頭就問,“李阿姨,你不要來找我了,我已經準備和爸爸斷絕關係了……”“不是他,是我要來找你。”李涵芝笑了,笑得很牽強,她的心底,似乎有莫大的悲哀。“你來找我?”鬱文汐望著她。李涵芝從身上掏出鼓鼓囊囊的錢包,說:“裏麵有5000塊錢,你拿著!”“不!”鬱文汐搖著頭,說,“我不要爸爸的錢!我不要!永遠都不要!”李涵芝笑了笑,說:“文汐,這錢是我給你的,不是你爸爸。”“李阿姨,你……”鬱文汐一怔,她望著李涵芝的臉,多麼美麗的一張臉呀!臉上充滿了溫柔的微笑。李涵芝輕輕撫摸著鬱文汐的臉頰,緩緩說:“文汐,我和你爸爸,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什麼?難道李阿姨和爸爸分手了?為什麼?是為了我今天的事嗎?她想著。“文汐……”李涵芝輕輕叫她,說,“不要叫我阿姨了,咱們應該是姐妹。”“是的,李阿姨……”鬱文汐一時改不了口。李涵芝一直笑著,她的笑容裏,隱藏著難以名狀的心酸,蒼白而柔弱的手,一直撫摸著鬱文汐的臉,說:“文汐,家煒現在怎麼樣了?”“哦,他在5號病房,我帶你去看他!”“不了,不了……”李涵芝急忙說,“有你照顧他就行了,我要走了。”“李阿姨,你現在要去哪裏?”鬱文汐問。李涵芝緩緩地說:“文汐,咱們以後,就不容易再見麵了,我要出遠門了,我準備離開北京,到一個很遠的地方……”“李阿姨,你在說什麼?我真的一點兒都聽不懂?因為你和爸爸的關係不和,至於離開北京嗎?”鬱文汐十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