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
他又道:“施主無所求?”
我看著眼前熙熙攘攘為名利而來的人道:“有什麼好求的,左右不出名利,等真擁有那天又會不知足,人心無盡時。”
他道:“施主有慧根。”
我看著向我走來的陸肅禁不住笑了,我道:“我哪有什麼慧根,我隻不過是這不知足眾生之一。”
陸肅道:“你們聊。”
我搖頭:“走吧,沒事了。”
陸肅道:“那便走吧。”
我就喜歡這樣的男人,不多嘴不多事不多問,隻是有時會覺得寂寞罷了,即便是自己不願人管,可自己還是覺得寂寞。
走出了正殿,我挽著陸肅往後山的偏殿而去,將那奇怪的僧人拋在腦海,卻還是忍不住回頭。
“你在看什麼。”陸肅問。
我說:“走吧。”
我不再回頭,因為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回頭,大概是因那僧人睿智的眼,這世上有酒肉和尚,隻會有虔誠的和尚。
如果一切被人看透會很沒意思,但對一個不管什麼都埋在心底的人,如果能被看透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世間太苦太苦,苦到讓人不知該如何在這浮屠時間掙紮。
後山的偏殿與山前的正殿距離挺遠,差不多又是一個小時,正因為如此偏殿已有些荒廢,聽聞偏殿本為正殿,隻是後來重建時出於各方麵的考慮將正殿挪前,之前的正殿隻是稍微修葺了一下,如何能不破敗。
我們去時已經正午高照,陸肅一如之前一一叩拜過去。
我看著眼前的千手千眼救苦救難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菩薩慈悲麵孔上盡是寬和,仿若不論是什麼委屈怨懟在菩薩麵前都能夠被接受。
可我依舊感到悲涼,心裏有委屈莫不是一件本就該感到悲涼的事。
佛也好,菩薩也好,他們能救治天下人的軀殼,卻又如何驅散他們內心的寂寞張狂。
佛度有緣人,說到底不過是一些癡兒任憑佛如何說都不肯放棄心底的執念,眼見彼岸在眼前,卻固執留在此岸,執迷而罔顧好意,苦苦流連不肯離去。
佛度不了人,因佛也是人,也曾為人,人又如何自度。
我看著野草青青,粉牆斑駁,終於歎出一口氣,仿佛歎盡了此生不如意。
陸肅拜完佛走出來,看我這副樣子不由問道:“你怎麼了。”
我故作埋怨道:“還不是等你等餓了。”
有些話不管是麵對誰都不能提起。
陸肅道:“我們在這兒吃頓齋飯再走吧。”
我點頭。
我與他便往回走。
我問他:“你便不曾向佛求些什麼,求支簽也不錯。”
陸肅笑道:“回來後我發現國人真奇怪,一邊說著要相信科學一邊要在崇拜收集你們視為迷信的東西,而且啊,你能不能夠解答我這個疑惑。”
“什麼疑惑?”我反問道,我的確不知道是什麼疑惑。
陸肅道:“我的朋友們信奉基督教,每周都會去做禮拜,他們由來讚美耶和華,卻很少去祈求什麼;而國內不論是佛教,好吧,主要是佛教,我看人們從不會長時間去膜拜某神,隻會,唔,臨時抱佛腳,有所求了才會來。”
陸肅深吸一口氣後終於說道:“基督教盛讚耶和華,主神隻有一個,而國內我看有各種寺廟,而寺廟各種佛啊菩薩啊,前來的人不管是誰都會一一叩拜。”
我打斷道:“就像你剛剛。”
陸肅絲毫不覺得尷尬,他點頭,繼而聳聳肩:“沒辦法,我得入鄉隨俗啊。”
我笑了:“你剛剛問我的問題恐怕得宗教學、人類社會學雙博士才能解答,很可惜我不是。”
陸肅停下腳步,撲閃著睫毛濃密的桃花眼,深情道:“嫂嫂啊,我就喜歡你這麼直接的人。”
我捏了捏他臉道:“恩,小叔子我也喜歡你啊,隻是你還太嫩了,看完陸清風再看你,簡直是沒有任何激情好麼。”
陸肅笑嘻嘻道:“嫂嫂等等我唄,反正你那麼可愛,稍微等我兩年也沒什麼關係。”
我格外自戀道:“其實等你兩年也沒什麼關係,可我一點兒都不喜歡你哥哥,雖然你很可愛。”
陸肅奸詐道:“嫂嫂,我要告訴哥哥。”
我格外的不屑道:“你說得就像我會怕他一樣。”
陸肅笑道:“我知道你不怕啊,所以隻是誆你。”他又問,“嫂嫂,你說他們這樣有用嗎?”
我聳聳肩道:“不過是求場自欺欺人,求個心安罷了。”
“你為什麼不求。”
我笑道:“你跟那個老和尚問的問題一樣。”我輕鬆笑道,“我不懂為什麼要求,有用嗎,隻不過是給自己找個借口而已,不過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