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
原來,她爹向盛武帝寄了密信告知權律之事,盛武帝不可能對權律的危險視而不見,因此極力尋求辦法救權律,隻是這個方法卻是需要通過裴子衍才能實現。裴子衍曾經與素隱有過一麵之緣,外人也不知兩人間發生了什麼,隻知當年的素隱欠裴子衍一個人情,盛武帝想讓裴子衍出麵從玄月樓也就是素隱手中救權律這一次。裴子衍向來不做虧本的買賣,雖然答應盛武帝可以出麵救權律,卻讓盛武帝答應將官穎歡指婚給他。
對盛武帝而言,一直都想要製約裴子衍,所以不會輕易讓裴子衍與問劍山莊結親。隻是這個節骨眼上,盛武帝也不願失去太子的有利臂膀權律,再三思量,隻能在其中做個抉擇,退讓一步答應給裴子衍指婚。
官穎歡僵硬著雙腳,一步步挪到太師椅旁坐下。
是啊,她怎麼會這麼單純。
她的對手可是從來不允許輸的裴子衍,她怎麼會天真地以為他會束手以待。
難怪這些天他對自己的胡鬧不聞不問,不是他不追究,而是他早就想好了對策,等著她或者問劍山莊一步步走到他的陷阱裏去。玄月樓從來不參與武林盛會,這次為什麼會參加?又為什麼要明目張膽地殺權律還恰好被與問劍山莊有著密切關係的莫千華碰到?玄月樓殺人從來沒有給過對方逃生的機會,這次又為何破例給權律留了活路和退路,讓問劍山莊有救人的機會?
一係列的破綻她一開始怎麼就沒想到呢?沒準真如哥哥說的那般,裴子衍與玄月樓達成了某種交易,玄月樓從一開始要殺權律,就是與裴子衍聯手演的一場戲,目的無非是讓問劍山莊開口救人,才讓裴子衍有了籌碼去與盛武帝做交易。
他這樣費盡心思,竟然隻為了讓盛武帝指婚。
官穎歡緩緩垂下眼,眸光深處幽波流動,小臉上波瀾不驚的模樣讓官穎承有些擔心:“小妹?”
“我沒事。”官穎歡連眉梢都沒有動一下,仿佛隻這短短的一瞬,整個人都變得成熟起來。
從一開始,裴子衍知道她爹答應莫千華的求親,就開始散布盛武帝指婚的謠言,以此動搖和拖延爹的決定,雖然她鬧了一出,讓兩人命格犯衝的謠言傳到盛武帝耳裏,他最終卻仍是設了一個局,輕而易舉地贏了這場無聲的較量。
她自然不會天真到,以為他這樣的一計接一計是為了她。
他要的,是她身後,問劍山莊這個強有力的背景。太子有右相撐腰,雖然她現在不清楚他究竟已經聚集了多少力量,但放眼整個朝廷能與右相抗衡的怕也隻有問劍山莊了,隻要問劍山莊不與他站在對立麵,就已經是幫他的大忙了。
官穎歡得知將被指婚的消息時,以為這便是自己即將麵對的最痛苦的事,可當她知道,莫千華與他的靈隱宮還將在問劍山莊多停留一些日子時,猛然想起官林度前幾日才答應莫千華的求親,心裏不禁一緊,後知後覺地醒悟,莫千華才是她即將麵對的最痛苦的事,畢竟,與莫千華的約隻能毀了……
官林度堅持要親口告訴莫千華:“這件事,起於我,也應止於我。我去說。”
官穎歡沒有阻攔官林度,若換作讓她去麵對,她還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她本就不想嫁給莫千華,這若是去解釋,反倒顯得不倫不類了。
問劍山莊一方院落中嶙峋的假山山頂突兀起伏,覆蓋住假山的皚皚白雪在月光的揮灑下閃著森涼的光。
院落外不遠處,官穎歡與青衣正悠悠地走過來。
青衣拂過頭頂落滿雪的枝丫:“小姐,方才莊主約了莫公子在書房,不知是不是說了那事。”
“是的吧。”夜裏的風鑽進脖子竟有些刺骨,官穎歡不禁吸了口冷氣,伸手緊緊雪狐衣領,“反正也是早晚的事。”
青衣抬眼看官穎歡,知她心底並沒有表麵這樣的輕鬆,否則也不會整晚上在外麵轉悠,一點兒都坐不住。
兩人俱已默不作聲,下了整整一天的雪開始漸漸變小,路邊的樹梢枝丫上偶有厚雪散落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幽然中隱隱帶著無人能解的寂寥。
腳下的雪咯吱咯吱作響,官穎歡走著走著就想起小時候與莫千華第一次見麵的情景,也是這樣大雪漸歇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