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棋子
“小姐!”
暈倒之前,官穎歡隻聽見青衣含淚的聲音,還有門外依舊不止的打鬥聲。
天地寂靜,一夜的血腥經過整夜整日的時間像是已滌蕩而去。
官穎歡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的夜裏,身邊隻有青衣。
“小姐,你終於醒了。”青衣見她醒來,急忙跑去端來粥碗,“快吃些東西吧!大夫說,你是因為三天未進食才這麼虛弱。”
官穎歡神遊一瞬,閉上眼,又驀地睜開:“他人呢?”
“王爺在書房呢,聽說右相大人來了。”
能出來見客,應是安然無恙。
夜沉如水,夜幕中的繁星卻點點璀璨奪目。
權律到此裴子衍並不驚訝,隻是他到得這樣快,倒是小小地出乎裴子衍的意料。
“不知小女在王爺府上,可有生事?若是小女有不足之地方,王爺替臣教訓便是。”
“相爺哪裏的話,知韶很體貼。”裴子衍輕笑答道,讓丫鬟伺候著權律入座。
權律挑了幾個不痛不癢的話題,與裴子衍閑聊起來,就像兩個許久不見的朋友,將六合或者臨安的趣事一一道來,幾件趣事聽得權律哈哈大笑,裴子衍也配合地微微一笑。
笑歇間,裴子衍輕拂手中茶盞,抿一口茶,容色不為人察地斂了斂:“趣事不少,讓人心驚的事倒也有。”
權律聞言,神色一凜:“出了什麼事?”
裴子衍眼眸半眯:“昨日,王府有刺客。而且,人數還不少。”王府一向守衛森嚴,昨夜能有刺客進入王府,隻能說明,王府極有可能有內奸。
權律先是蹙眉,而後身體一鬆,朝後靠去,捋著下巴上的小胡子,好奇地問:“王爺知道是誰嗎?”
“暫且不知。”裴子衍垂睫,手中杯蓋輕輕拂過飄著的茶葉杯麵,“本王向來遠離朝政,與江湖人士也不常往來,整日在這臨安城裏轉悠,既不經商也不從政,更不遊走江湖。實在猜不到,竟有什麼仇人下此狠手。”
權律歎口氣:“聽小女說,王妃也受了不少驚嚇。”
裴子衍聞言擺擺頭,一副不在意的模樣,複又好似想起權律與官林度關係匪淺,轉而笑道:“今日好多了。”
權律點點頭。
裴子衍見權律有話要說,又猶豫不止,抬眼狀似無意問:“相爺有話要說?”
權律像是陷入某種情緒之中,聞言這才緩慢轉神,沉默半晌,才低低道:“王爺可知太子當年那件事?”
裴子衍長眉微挑:“相爺是指哪件事?”
“六年前,淩家慘案。”權律見裴子衍死活不願先開口的陣勢,便挑明道,“六年前的事,並非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裴子衍眸心似有暗光一閃而過,那件事,太子當年可是立了大功的。
權律繼續道:“當年留有一封卷宗,白紙黑字,上麵記有一十八個人的姓名,上到朝廷重臣,下到商賈名流,不多不少,不偏不倚,皆是那年淩家大火的全部涉事者,甚至每個人參與到哪些環節名單上都有詳細記載。”
當年,淩安被冠上逆謀之罪要被滿門抄斬,盛武帝卻遲遲不下旨。淩家最初作為開國功臣,幾代朝臣又忠心耿耿,淩安更是清正廉潔,許是因證據不足,盛武帝仁慈,才不肯輕易定罪。可誰知,突然一場大火,淩家上下三百口人一夜之間葬於大火之中,引起軒然大波。
最初那封卷宗擬定的名單,本是要嘉賞提供淩安逆謀線索之事的人,可後來,淩家大火起得突然,淩家無辜眾人死得慘烈,在整個天樞引起很大轟動,所有涉事者商量好似的對此事緘口不言,盛武帝也沒再提及封賞之事,就那樣不了了之。
裴子衍笑了笑,端起茶杯:“那封卷宗,難道不是在宮內?”如果能找到那封卷宗,找出上麵涉事的所有人,當年太子栽贓淩安的事就一定能搜集到證據。
“當年經手那件事的人,正是臣下。”權律滿是橫肉的臉堆起笑意,“臣雖然不知具體名單,但卷宗的流向卻是一清二楚。”
“王爺,借茶水一用。”權律起身朝裴子衍走去,手指在茶杯中蘸了蘸,在桌上寫了兩個字,待水漬消失,又寫了兩個字。
裴子衍垂眸看著桌麵水漬逐漸深入木頭淡去的字痕,眸心一緊:“太子可知道?”
權律搖搖頭:“當年為了保密,連聖上都不知道密卷所藏之地。除了王爺,臣沒有對第二個人說過。”
燭光輝映中,裴子衍眼底漸漸浮起笑意。不愧是權律,這些年扶持太子,卻始終為他自己留了一手,有這個把柄在手中,太子也不會輕易與權律撕破臉。
權律離開後,權知韶緩緩步入書房。
昏暗的書房內,那張嫵媚的臉蒙上了一層不同以往的冷色,提裙立於書桌之前,微微頷首:“王爺。”態度恭敬,全然沒有人前嬌媚的小女人姿態。
裴子衍輕扣桌麵:“知韶,你越來越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