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傕族長
那年輕人看著官穎歡的表情,心口不知為何一窒,低聲道:“問劍山莊的少莊主啊。”
“被誰殺了?”
“玄月樓的人。”
官穎歡睜眼看著兩個年輕人,卻覺目光所落之處一片模糊,模糊之中又似有鮮血汩汩流出,周遭嗡鳴之聲不絕於耳,那聲音攜著冷風的呼嘯,帶著血、帶著淚、帶著利劍從她身體裏嗖嗖而過,一箭一箭,血流成河。
她攥緊自己冰涼的手,渴望能給予自己站穩的力量,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軟下去,悲涼地呆坐在地上。
林間嘰嘰喳喳的鳥叫也不知何時停歇而止,處處死寂。
官穎歡想起那個戴著鬥笠身著白衣渾身都散發著清寂之息的人,心裏空茫憤恨。
那個人,從盛會擂台上飄然而下時靜靜地望著她,雖看不到麵容,卻似曾相識。
那個人,曾從太子手下救她於電光火石間又將她安全送回。
那個人,也曾在她四處尋找青衣無望時給予她最後一線希望。
那個人,如今卻殺了她的哥哥。
她自幼就不知道娘親長什麼模樣,對娘親的認識全憑哥哥每一次的回憶和描述,而爹爹因為山莊事務繁忙,陪伴她的任務全然落在哥哥身上,別人同樣的年紀都在跟與自己一般大的孩子玩耍,哥哥的身後卻總是帶著她這個拖油瓶哪裏都走不開,可哥哥從來不惱,連她每次的無理取鬧,哥哥都隻會摸著她的腦袋,無奈又寵溺地歎口氣,哀歎一句,我們穎歡天生就是來折磨人的嗎,然後還是會盡力滿足她的要求。
這麼疼她、這麼好脾氣的哥哥,怎麼會一眨眼的工夫,就沒了呢……
遠處傳來鍾聲長鳴,那聲音一波波地傳來悠遠而悲涼,如同翻滾而來的海浪在她心底掀起層層波濤,淚水終於在接受真相後洶湧而出,她癱軟在地上,緊緊抓著地上的青草泥土,失聲痛哭。
哀痛不已時,有雙溫暖有力的手臂將她摟入懷裏,輕聲勸哄,那聲音裏的憐惜再次觸動她的敏感,不由得投入那溫暖的胸膛號啕大哭起來。
多雨的春季,雷電也如影隨形。
午後剛過,南傕鎮的上方突然閃過一道燦白的光,在烏黑的雲層之巔忽閃忽現,整個天和地都似被震了震,攜雨的風將林間草木吹得簌簌作響,雨滴越來越大,隨即傾盆而下,林間草木在風中連綿成片,被吹得四處搖蕩。
悄靜的木屋內氣氛寂沉。
冒雨才從外麵玩耍回來的淩靜玉坐在窗邊,圍觀四處也不見官穎歡的人影,看看其他幾人皆神色不定,也不敢開口去問,有些怯怯地拉了拉身旁青衣的袖口,青衣看她一眼,神色憂慮。
慕容靈和百裏垂袖站在裴子衍身前,像是已立了很久。
淩靜玉悄悄去望裴子衍,見他靜而冷地站著,忽然開口:“三個時辰過去,就這麼大的南傕鎮,你們兩個竟然沒一個人能找到她。”
淩靜玉驀地一驚,官穎歡不見了?!
青衣咬唇:“早晨出門時,小姐心情還很好,說是要去找您。要麼,去山上找找?現在突然下暴雨,萬一小姐真被困在山中,那豈不是很危險?”
慕容靈慢慢開口:“山上,找過。”
通往山腰的路隻有那麼一條,在最初發現官穎歡不見的時候,慕容靈就已上山尋過,並沒有人。
青衣咬唇,紅了眼。小姐隻是大婚回宮麵聖而已,為啥這一路這麼坎坷?先是她被綁架遇襲,如今眼看就要回到臨安,小姐又不見了。這南傕鎮看起來安寧樸素,不像有危險的地方,小姐究竟是自己走丟了,還是被什麼人擄走了?
百裏蹙眉:“南傕鎮就這麼大,族長也已經派族人尋過兩圈,都不見蹤影。莫不是……”
淩靜玉急問:“莫不是什麼?”
“莫不是,被什麼人帶走了。”
裴子衍心中似有什麼奇異的光芒一閃,凝眉吩咐:“靜玉,你與青衣先下去休息,我們暫且留在南傕,有消息通知你們。”
待青衣與淩靜玉離開,裴子衍轉向百裏:“你們在小鎮可有聽到什麼消息?”
“主子是指?”
“官穎承被殺的消息,小鎮可有傳言?”
百裏想起自己尋人時的確聽到有族人在討論這件事,想來已是傳開,不由得點點頭,心頭一跳,官穎歡若是早晨出門尋王爺,不知道如何找族長就一定會問路,一路尋去難免碰到路人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