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穎歡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軟榻正對著大門,抬眼就見裴子衍衣裳半解地慵懶躺著,身上的錦繡軟軟地趴在他身上,衣裳也解了大半。他一手撫在錦繡裸露的後背上,錦繡的臉兒牢牢貼在他敞露的胸膛上,屋內燭光暗淡,軟榻散亂,錦繡的薄紗落在地上,他喜歡的龍涎香混著錦繡身上的香氣,曖昧旖旎。
她看見裴子衍聞聲側眸看來,那般風流意蘊,隻在看見她的第一眼眸底閃過一抹不明的顏色,繼而懶洋洋地拂開錦繡,手指勾起散掉的衣袍,起身,道:“有事?”
官穎歡的目光將朝她挑釁看來的錦繡細細打量一遍,再慢慢抬起。
錦繡伏在軟榻上,剛剛的心如擂鼓此刻悄然安靜下來,她雖不是什麼名門女子,自小在王府也不是以色伺人之人,本以為心上人終於願意看她一眼,卻不料又是一場戲,一場給官穎歡看的戲。手指緊緊揪住身下被褥,絲滑的綢緞被掌心的汗濡濕一片,長發散亂地遮擋在她側臉,也掩去了她滿臉的狼狽。
靜謐中,裴子衍細細聽著官穎歡的呼吸,從一開始的紊亂到現在的漸漸平靜,她站在那裏看著錦繡,不悲不喜,不惱也不怒,好像他與錦繡都是與她不相幹的人,無論在做什麼都不會在她心底掀起波瀾。
裴子衍眼睫在官穎歡的沉默裏垂了垂,這一眉目微斂,也不知碎了誰的繾綣期盼。
他在心底抽死般疼痛的一念之間做了這般自己從來不屑去做的試探動作,其實在她邁入房門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可她的無動於衷終於讓他的情緒也跟著淡了下來,她既已不在乎,他何苦怕她難過。
他一言不發地整理好衣袍走過去推開窗,屋外空氣清新,夜風透窗而入好似連屋內方才旖旎的氣氛也吹散了些:“既然王妃無話……”
官穎歡連餘光也不願落在裴子衍的身上,隻看著拂開頭發風姿萬千地穿著衣裳的錦繡,那身影與曾經在牢房裏被關押時淡然處之的女子重合,她也分不清究竟哪個是真的了。
“聽說爹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明天我打算帶著青衣和慕容靈,回問劍山莊多住幾天。”
王府裏,王管家一大早就開始忙碌,張羅著下人們把官穎歡去問劍山莊要帶的東西都備好,王府庫裏眾多好東西都被搬了出來,一一裝置妥當。
官穎歡和青衣從房內出來時,看到裝置了幾箱的物品,不由得朝王管家望去。
王管家笑著走過來:“這些都是王爺吩咐讓王妃帶回去的,有不少都是大補的上好藥材,怕也是隻有宮裏能見到了。王妃回去給官莊主多吃一些。”
官穎歡沉吟半晌,點點頭,也不回拒。
丫鬟下人們開始一一把屋裏的包袱提出去往馬車上安放。
青衣細細看著官穎歡:“小姐,昨天我給你的補藥,你喝了嗎?”這臉色怎麼愈發不好了。
官穎歡笑笑:“當然,我可是拿自個兒最當回事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到了王府門前,下人們都已將東西安置妥當,官穎歡看一眼富麗堂皇的馬車踩著軟榻走了上去,垂下簾幕的時候,官穎歡透過一指的寬度看到正閑步踏出王府的裴子衍,轉身落座的時候青衣拽了拽她,掀開車簾。
官穎歡抬眸望去,看到護衛牽著裴子衍的坐騎緩緩走來,她一手拂開車簾,不顧形象地跳了出去,仿若又回到那個無拘無束的官穎歡:“這是幹什麼?”
裴子衍已牽上馬,正欲翻身上馬聽到背後傳來冷冷的質問,回身看她:“與你一同回去,看看爹。”
官穎歡心底壓抑的火噌一下冒了上來:“誰是你爹?你爹是坐在六合皇宮裏那位,不是因為喪子之痛突發心疾躺在床上的那位!我們問劍山莊可擔不起王爺這聲‘爹’!”
裴子衍的手指一圈繞上馬繩,容顏淡到極致。
周遭的仆人和護衛個個低垂著腦袋大氣不敢喘一下,軟轎內的青衣坐立不安,摸不定裴子衍對官穎歡的態度,生怕官穎歡在這個節骨眼上惹怒裴子衍,連走都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