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遇襲
盛武帝原本是帶著安貴妃微服私訪,但宮裏與宮外龐大的消息網怎能錯失這樣重大的消息。不過一夜,盛武帝將微服私訪臨度的消息就暗地裏傳開了,臨度大小官員包括太子,整夜未睡,該提醒的提醒、該清理的清理、該掩蓋的掩蓋,直到拂曉來臨,個個頂著黑眼圈才有時間喘口氣。
以素隱身份現身一日的裴子衍在盛武帝到達之前,也換回臨靖王的身份,跟著太子一起前往迎接。
“鬼麵節”依舊進行,隻是在江邊多了好些豪華的遊船,太子一來怕在安樂客棧附近魚龍混雜不安全,二來也怕“人肉排骨”的事傳到盛武帝耳邊,便為盛武帝和安貴妃安排了江邊的客棧休息。
半明半暗的蒼穹中浮雲輕輕飄過,遮掩住本就不太明亮的月亮,隻餘下淺淺的銀輝灑在江麵,天色愈發地暗,沿江的密林在夜風中簌簌作響。
密林中兩道身影悄然而立。
“安樂客棧的事,都給我嚴封妥當了?”
“回殿下,屬下已安排妥當。”
裴子戚透過密林的縫隙看到江邊上停泊的大大小小船隻:“這些船……”
“殿下放寬心,這些船還有船上的人,屬下都已安排妥當,不會出現問題。”秦易微微一笑,那勾起的唇在灑下的月光中彎起詭異而狠厲的弧度,“今夜,該擔心的人不是殿下,而是臨靖王。這會兒他怕還不知道,今夜有什麼樣的危險等著他。”
裴子戚卻微微蹙起眉,顯然沒有秦易的樂觀,半晌凝眉道:“裴子衍心思向來縝密,又臨危不亂。怕就怕他今晚又會有什麼舉動扭轉局麵。”
“屬下稍後會與知遙再三確認。”
“嗯。”
裴子戚一拂袖,撥開層層樹枝朝江邊走去。
畫舫精致,燈火通明,這臨度最有名的歌姬掩於珠簾之後十指淺淺,挑動琴弦。
裴子戚走進去的時候,裏麵一派熱鬧嬉戲之象,幾乎能容百人的船艙內兩側坐著寥寥數十人,有幾位是盛武帝出宮帶來的大臣,數十人之後站著親信與護衛,中間場內曼妙女子輕歌曼舞。
盛武帝坐於主座之上,正側首與安貴妃說著什麼,逗得安貴妃掩唇咯咯笑起來,那流波輕漾的眸子卻在盛武帝轉首回去時蕩向盛武帝身邊的裴子衍。
裴子戚垂眸一笑,想起那日管封的密報,他這幾日忙於臨度的鬼麵節還沒有時間去管這件事,此次盛武帝前來臨度,他總有機會抓到安貴妃與裴子衍的苟且之事,屆時裴子衍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洗刷不清這罪名。
裴子衍以手支腮,一手指尖輕摳桌麵,眯著眸子靜聽珠簾後的琴音,聽到裴子戚給盛武帝請安,這才緩緩睜開眸子,衝著裴子戚展顏一笑:“大哥來了。”
那一笑分明神態慵懶,雙目卻清明灼然,似有火光照耀天際,令裴子戚怔了怔,卻見裴子衍的視線從他身上移向另一個方向,裴子戚跟著看過去,隻見靠近艙門的一邊坐著臨度知府林立生,眸色頓時暗了下來。
林立生負責這次“人肉排骨案”,雖然秦易一直在插手辦這件事,林立生卻不像他們之前想的那般簡單,從頭到尾都在處處阻攔秦易插手。今晚,同席而坐,不要提及此事才好。
節目都是當地官員選派的特色歌舞,盛武帝平日在宮內也是極為少見,不多會兒便看得興致高漲起來,接二連三的賞賜令在場的大小官員個個神采飛揚。
觥籌交錯間,有一女子提劍而入,方才都是歌舞表演,忽而有劍出現,在場眾人都突然警惕起來,艙內靜了靜,隻聽裴子衍身側一道聲音響起:“咦?這不是王府的舞姬?”說話的正是一直埋頭品嚐各種佳肴的官穎歡。
裴子衍正在飲酒,手一抖,一滴酒落在衣袖上,他卻沒有擦拭,而是去看官穎歡,側首間斜飛的眼角目光淩厲,眸心精光輕閃,心底的壓抑卻重重襲來,濃重的沉霾感壓在心口幾乎難以喘息。
官穎歡收回視線,對上裴子衍的眸子時,心情複雜莫名,臉色卻無異樣,用胳膊肘撞了撞裴子衍,笑問:“你什麼時候還給老爺準備了節目,我都不知道!瞞著我,不地道!”
盛武帝正望著場內提劍而立的女子,官穎歡的聲音雖輕,他還是聽了去,看著官穎歡明亮的眼睛,想起她的遭遇,冷硬了這很多年的心竟然不由得柔軟起來。問劍山莊為朝廷立功不少,又代代忠心耿耿,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令官家絕後,他心裏實在感到痛惜,此次來臨度原本想追封官林度,卻聽說官穎歡失去了關於問劍山莊的記憶,整個臨靖王府也無人去提問劍山莊之事,以防刺激到官穎歡,裴子衍建議追封之事暫且延後。
想著想著,盛武帝看著官穎歡的視線愈發柔和,笑道:“你們兩個啊,這種事情也要爭。”
盛武帝笑著伸指虛點了點官穎歡,官穎歡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