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掙紮
官穎歡被裴子衍牽著踏進盛武帝寢宮的時候,便覺氣氛不對,而且非常不對,宮外太監侍女們一個個埋首跪在地上,寢宮內的地上跪著裴子戚與錦繡,安貴妃坐在盛武帝身側麵色憂慮,太子妃站在一側,臉色比紙還要白。
盛武帝看見裴子衍,麵色稍有緩和:“衍兒來了。”
盛武帝的聲音有些沙啞,官穎歡行禮時仔細去看座上的一國之尊,這才發現盛武帝比她初次見麵時似乎憔悴不少,許是心力交瘁,整個人看起來也不那麼精神。
一手捧起來的太子,眼看自己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這皇座也即將快要交出去,太子卻也在這個節骨眼上頻頻滋事,已經按捺不住等不到他歸西的那一天,作為太子的父親,作為一國之主,怎能不心寒?
跪在地上的裴子戚聞言,驀地抬起頭望向裴子衍,那目光似刀鋒般銳利。
裴子衍隻簡單行了家禮:“父皇,這是?”
裴子戚突然瘋了般站起來,朝裴子衍撲去:“都是你誣陷我!都是你誣陷我!”
“給我把這混賬抓住!也不看昨日清晨是誰把你從火海裏救出的!”盛武帝一聲暴怒,官穎歡覺得這房間都似震了震。
一旁幾個太監急忙上前抓住裴子戚,將雙手即將抓向裴子衍的裴子戚拉回原地。
盛武帝平息下怒氣,將一個黑色的木偶“砰”一聲扔在地上:“這逆子幹的好事!”
官穎歡看到被扔在地上的娃娃,嚇得退後小半步。
巫毒娃娃?!
娃娃胸口紮著一根細細的針,脖子上纏繞著紅色的細繩,胸口用細線縫著三個字,如果她沒記錯,那三個字儼然是盛武帝的名字。
皇宮曆來最忌諱巫術,裴子戚在看到這巫毒娃娃之前,怕是萬萬想不到這個東西會出現在自己的太子府,更沒有料到朝中局勢於他而言早已不是眾叛親離這麼簡單,在暗中,他早已被重重包圍,那些力量正一步步地逼著他自亂方寸,逼著他失去理智,逼著他發狂。
官穎歡瞅著娃娃,又再一次感歎裴子衍的計謀。裴子衍在守衛森嚴的太子府內不但有人,這個人還深得太子信任、能近太子身,想必已在太子府紮根許久,否則巫毒娃娃怎會出現在太子的寢室內?
官穎歡看著對麵麵色慘白的太子妃,因方才劇烈掙紮衣袍淩亂的裴子戚,心,變得如水般冰涼。
這沉潛如淵的帝王家,血海翻覆,權欲詭譎。
一個不留心,一個自滿得意,轉身就會墜入深淵。
盛武帝眼神平靜,臉上的皺紋卻顯得滄桑而疲倦:“朕還活得好好的!你這個混賬就這麼喪心病狂,巴不得朕早早歸西!”
裴子戚怔怔看著地上的巫毒娃娃,喃喃自語:“兒臣沒有,兒臣沒有!”
“父皇!”太子妃忽然跪倒在地,眉眼哀切,卻比太子要沉著冷靜許多,“退一萬步講,太子若真心要用巫術詛咒父皇,怎會冒著天大的危險將這巫毒娃娃放在寢房內?這分明就是栽贓陷害。”
“栽贓陷害?”盛武帝嗤笑一聲,那表情竟與裴子衍不屑時的表情如出一轍,“你倒是說說,誰栽贓陷害你們?”
太子妃瞥一眼地上沉默不語的錦繡:“這女子來曆不明,口口聲聲說在太子府見過這巫毒娃娃。敢問,你何時進過太子府?又知太子的寢房在哪間苑?”
“本宮的妹妹,冒著被牽連的罪名不惜向本宮稟明實情,原本為了妹妹的安危、為了本宮自己的安危,本宮可以閉口不提。可這件事茲事體大,本宮覺得有必要而且必須告訴皇上。”幽沉的房間裏,安貴妃不敢置信地望著太子妃,臉上雪水一般得冰涼,“你現在,是在暗示,本宮的妹妹誣陷太子嗎?”
“臣妾不敢,臣妾隻是希望皇上能查明真相。”
錦繡咬著唇,微微顫抖,自始至終不發一語。在太子妃落音後須臾,她緩緩抬起盈滿淚水的眼眸,先是望一眼安貴妃,又轉向盛武帝:“民女自小與姐姐分離,原以為終能如願姐妹相守。卻不知相見的背後,有這麼天大的陰謀。民女進宮前,在太子府曾見過這巫毒娃娃一眼,但民女學識淺薄,隻覺可愛至極,卻不知是做什麼用的。昨日進宮與姐姐促膝長談,說及禮物,本欣喜著做一個一模一樣的娃娃給姐姐,姐姐聽了卻震驚不已,細細問了一遍,民女這才知那是傳說中的巫毒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