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謀得逞戰雲起
迷亂之際已非人
夜,靜悄悄的落在大地上,一條河,變成了模糊的灰色彎帶,紅黃色的柴火,在黑暗的底層似棵屬於人的孤星。
譚方坐在柴火旁邊,喝著酒,吃著烤好的野兔,有力的風吹起他的長發,向後飄揚,臉龐在火光的映照中,英悍俊朗。
淩雲坐在馬車上,感受著一陣陣如波浪般連續不斷的風,感受著隱約的蛙鳴臥馬的噴嗆,感受著心上人的酒香,覺得格外舒暢。
“譚方,你會什麼樂器啊?”
“琴箏都會,師父教的。”
“都很精通嗎!”
“和別人比,稱得上精通,在師父麵前,隻能說一知半解。”
“聽過蕭曲嗎?”
“沒有。”
那就請你聽一聽吧!"
淩雲吹起了紫玉簫,吹的是一曲風之幻,韻律如風,時而輕柔舒緩,時而激揚明快,仿佛一片離群的風在山野雲水間隨心所欲的飄蕩,帶動起了人的神思,脫離所有束縛,風一樣的去感受心際中玄妙無窮的幻覺--那是最高境界的陶醉。
譚方聽的是憂慮全無如癡如醉,這樣的感覺隻能出現在師父的琴箏之中。師父經常對他說,你的手法已達到超群的境界,隻是缺乏心的駕馭,所以精中缺神,美中乏妙。他問怎樣做才能用心去駕馭手法呢?師父搖著頭感慨的笑了笑,似無法解答。
譚方覺得淩雲此刻是在用簫表達一種心緒的超脫,所以才能把自已帶入陶醉的境界……忽然,他領悟到心的駕馭不是神思投入曲韻,而是神思引領曲韻--他感慨地笑了笑真想說一句師父,我知道如何用心去駕馭了。
簫曲醉人,遠處飄來的三個黑影聞聲落下,靜靜地傾聽,身體緩緩地前移……
淩雲蕭曲完畢,喝了一口水,剛想說話,忽聽響聲傳來,淩雲譚方驚得急忙站起來,做好了打鬥的準備。
譚方借著火光,看見來者是狂魔書畫萬裏棋展天穹這三個老對手,不過,他們都沒有太多的殺氣,臉上帶著未盡的陶醉笑容。
狂魔仔細地盯著淩雲,讚賞地說:“真不愧是雪雲鳳的女兒,簫聲如神曲,我今夜有幸,聽的真是不忍動手啊!”
淩雲傲然的一笑,說:“你是天下屈指可數的大魔頭,還有不忍動手的時候,我想你不至於立地成佛吧!”
“伶牙俐齒,和你父親淩垠一樣,隻可惜,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可惜的是你,一大把年紀,還發狂,真是不知死啊!”
書畫萬裏早就聽得不耐煩了,晃動鐵須筆撲向淩雲,譚方剛想擋住,狂魔棋展天穹衝他攻來,認為書畫萬裏足能解決藥布纏住雙眼的淩雲。
這時,一輪較圓的殘月從夜幕中露出來,撒下朦朧的銀輝,交戰雙方除淩雲外都能看清十丈以內的東西。
書畫萬裏見淩雲雙眼纏布,功力似乎又大不如前,就想速戰速決,鐵須筆圍著淩雲發出的連環招式為百虎戰。
一百隻老虎的各種捕鬥撲殺之技要一氣嗬成,這在單打獨鬥中是極其厲害的,群魔之中,隻有佛魔狂魔不懼百虎戰,所以,書畫萬裏今夜認為淩雲擋不住百虎戰中的五十招。
淩雲雙眼纏布,再加上功力因掌傷為譚方驅毒而僅剩三分之一,對書畫萬裏勝算極小,隻能憑借招法的巧妙化解他那勝似一隻又一隻猛虎的狂攻。
狂魔話雖說得狂,心裏可特別清楚,今夜之戰敗就是死,沒有傷逃之機,對譚方淩雲這兩個小冤家就得拚命打,否則,他們就會創造奇跡--分析的如此透徹,自然能爆發出瘋狂的戰力,渡江傘如盾如槍如鉤,整個人守似磐石不退,攻似百眼千手變化多端。
棋展天穹的鐵棋子環繞著譚方交織成條條轉瞬即逝連續不斷虛實叵測的飛打線路,目標全都是要害部位,有時,竟是十幾個棋子在不同的方向同時打來。
譚方沒想到今夜這兩個家夥如此厲害,好像武藝增長許多,,若以硬對硬,必是一場持久戰。身受眼傷掌傷的淩雲恐怕堅持不住,因為書畫萬裏僅比狂魔略遜一分,經驗豐富手段毒辣,鐵須筆遇到機會就和閻羅的生死筆一樣恐怖。
擔心淩雲的譚方把改變持久戰的突破人選定為棋展天穹,他的鐵棋子雖然虛實叵測速度飛快,但力度較弱,不像無懈可擊的渡江傘。
針對這種情形,譚方把躲避鐵棋子變為接收鐵棋子,手中的雷光鞭朝著飛來的一個鐵棋子用鞭花套住,甩向遠處。
棋展天穹見狀大驚,稍顯慌亂不知如何應對,譚方趁機又接收了兩個鐵棋子。棋展天穹迫於無奈,把所有的鐵棋子收回來,譚方立刻朝著狂魔猛攻,以硬對硬瞬間對打七招,難分上下。棋展天穹望著忽略自已的譚方,決定用鐵棋子偷襲。
十二枚鐵棋子出手,分為四串打四個方向:頭背手腿。棋展天穹認為此舉讓正在與狂魔惡鬥的譚方無力接收其中的任何一串,隻能躲閃,狂魔趁機強攻占據上風。
譚方對棋展天穹的創新打法卻覺得有機可乘,因為四串鐵棋子如四小截短鞭,若把它們巧妙相連,棋展天穹死期不遠了。
譚方身體斜仰下落,躲開攻來的渡江傘,手裏雷光鞭朝著四串鐵棋子卷去,隻見鞭光似長蛇繞盤,鐵棋子隨之成相連之狀。
弄巧成拙,棋展天穹急忙把保存的一枚鐵棋子拚力投向譚方的脖頸,不料,譚方竟朝著鐵棋子飄來,伸手接住,後麵,狂魔的渡江傘如影隨形。
兩手空空,棋展天穹知道譚方要用鐵棋子對付自已,雷光鞭對付甩不掉的渡江傘,一心二用豈能構成威脅,立刻覺得無險可言,靜等預料之中的情形出現。
果然,一長串鐵棋子飛打棋展天穹,雷光鞭抽向渡江傘。棋展天穹伸手去接鐵棋子,雷光鞭抽在渡江傘的尖端,狂魔隻覺譚方用上了全力,於是,他也用全力去擋,不料,雷光鞭卻借力彈飛出去,目標棋展天穹,速度快的連他這樣的高手都感到駭然,急忙傘刺譚方,同時大喊棋展天穹“注意”。
棋展天穹隻聽到了一個注字,雷光鞭就飛到眼前,由於內力比譚方差,他不敢伸手接握,隻能甩出鐵棋子迎擋,然後退閃。
十一枚鐵棋子打在雷光鞭上,延緩了鞭速,棋展天穹趁機退出半丈,用手中的一枚鐵棋子,彈碰在空中飛旋的鐵棋子,這一招叫“星落天掌”,卻未發現譚方把接收住的那枚鐵棋子甩向勁力猶存的雷光鞭。
手無雷光鞭的譚方大喝著一把握住狂魔刺過來的渡江傘,兩個人較力爭奪,吼嘯不止,仿佛粘在一起。情形對譚方特別不利,因為棋展天穹會很快用鐵棋子把他變成活靶子。
棋展天穹也注意到了,眼望空中的鐵棋子在彈碰間形成一條豎線垂向他伸出的手掌,盼著它們快快落下能為所用,對譚方發出致命一擊。此刻,譚方甩出的鐵棋子和雷光鞭相撞,鐵棋子猶如神指把雷光鞭撥向棋展天穹的腦袋。
譚方狂魔越來越震耳的吼嘯讓棋展天穹心神受擾,隻能專心於棋落手中速發致命一擊。
鐵棋子形成的豎線在棋展天穹的手掌上瞬間變做飛向譚方的十二個催命符,他得意的準備狂笑,因為譚方這次死不了也要受重傷,勝利在望!
可是,棋展天穹即將出現的狂笑突然被狂叫取代--雷光鞭穿進他的腦袋!
狂叫聲震沒了吼嘯,譚方欣喜萬分,狂魔罵自己就是一個蠢豬,若不隨著譚方吼嘯,棋展天穹肯定心神受擾程度小,肯定能覺察到偷襲的雷光鞭,豈能喪命,譚方真是太狡猾了!
淩雲書畫萬裏在棋展天穹的狂叫中停止惡鬥,淩雲緊繃著的臉喜笑顏開,書畫萬裏淚水奪眶而出。因為,他和棋展天穹親如兄弟,武功高超罕逢對手,沒想到今夜命喪此地,不禁心如刀絞悲痛的難以再戰。
譚方欣喜之餘並未放鬆警惕,眼見鐵棋子越來越近,急於報仇的狂魔拚命較力,想把他牢牢的吸在渡江傘上,躲,肯定速度極慢,弄不好即受棋傷又受傘傷,不躲,十二枚鐵棋子足能致死.。
怎麼辦?譚方急中生智,雙手竭力把傘向左邊推晃,身體順勢朝右邊縱,這樣做等於把狂魔晃引到迎對鐵棋子的正麵,失去譚方這個應該全部迎對的肉盾。
狂魔急忙打開渡江傘,擋住鐵棋子,心裏對譚方的反應能力是又驚有恨,自愧不如。
譚方雖然虛晃狂魔成功,但也被飛來的距離太近速度太快的的四個鐵棋子打中。狂魔由於撐開了渡江傘而有驚無險。
四個鐵棋子分別打在譚方身體左側的肩臂腿腳,傷的不輕血流肉綻,幸虧棋展天穹不愛用毒,譚方還能保持昂揚的鬥誌。
雙方出現了靜寂的場麵,譚方淩雲並肩而立,臉上充滿豪氣。狂魔書畫萬裏望著棋展天穹的屍體,不斷交換眼色,顯然是打是走都犯猶豫。因為打下去輸贏難測,若走對不起命喪譚方之手的棋展天穹。
譚方淩雲豪氣之中也有底氣不足三點隱憂,一是彼此的功力隻能達到七分之五,不具備速勝的決定因素,二是淩雲的眼傷讓書畫萬裏有機可乘,三是棋傷對譚方有多大影響是個未知數。
都有顧慮的雙方漸漸被靜寂磨平了鬥誌。書畫萬裏彎腰背起棋展天穹的屍體,狂魔咬牙切齒地對譚方淩雲說:“這筆帳日後再算,不報此仇我們誓不為人。”
“你們也配稱人,哼,我們行回善,你們去挖墳吧,記住多挖兩個。"淩雲的嘲諷之語過於尖刻,氣得書畫萬裏想放下棋展天穹的屍體決一死戰,狂魔將他攔住,冷冷的告誡淩雲說:"說話狠毒要遭天譴,你等著吧!”
“你們現在已遭天譴,還說別人,真是恬不知恥。”
狂魔在嘴上鬥不過淩雲,憤恨的和書畫萬裏背著棋展天穹的屍體警覺的頻頻回望譚方淩雲,逃縱速度越來越快的消失在月色之中。
敵人走了,譚方淩雲轉過身,柴火抖動起伏,受驚的馬兒不斷晃動著,響亮的鈴聲帶著他們的心緒飄向遠方,顯然這裏失去停留的意義。
“淩雲,我覺得急於報仇的狂魔會召集許多人對我們緊追不舍。”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就走。”
“對,我們半路上不停留了,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日月星宮。”
“那你的傷……”淩雲一邊說一邊愛憐地摸了摸譚方肩上的傷痕血跡,若不是眼蒙藥布,她會立刻給他包紮。
“沒事,皮肉傷算不了什麼,我們走吧!”
譚方套好馬車,淩雲沒進車裏,緊緊地挨著譚方,打算用自己的體溫焐暖他的傷口。譚方明白淩雲的心思,也有意識的向她靠近。淩雲受到鼓舞,伸出一隻手攬住譚方的腰,真想吻吻他的臉龐。
路很平坦,馬兒跑得輕快,微微晃動的車有點像給人帶來舒服感覺的搖椅,譚方淩雲臉上漸漸露出舒緩的神色,似乎忘記了那場惡鬥……天色微明,黑灰相攪的亂雲蘊藏著可怕的風雨,忽然,一道快的難以察覺的閃電浮現,令目光敏銳的譚方抬起頭,在低垂的壓頂般的蒼穹下,突然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高婧一夜無眠,淚流不止,多麼希望譚方之死是假,可一把雷光鞭,足能證明魔頭之言屬實……這一切,都是淩雲做的孽,她棄譚方於死地的卑鄙行徑,是繼承其父日月星君淩垠的傳統……譚方死了,今後該怎麼辦呢?高婧覺得心裏空空蕩蕩。
這時,敏兒端著早飯走進來,一見她眼睛紅腫呆滯,極為同情地歎口氣,說:“嗨,姐姐,如果我沒猜錯,您一夜未眠,留了許多淚水,實際上不應過分傷悲……”
高婧不願再聽,閉上眼睛,說:“你先別和我說話了,我想睡一會。”
敏兒笑了笑,思索片刻,說:“姐姐,您好好的睡一覺吧,但願醒來之後,把過去的事都忘了,能夠集中精力為脫逃做準備。”
她的話好像是已經想好脫逃的辦法--高婧不禁睜開眼睛,用這樣的意識望著她。
敏兒會意地點點頭,壓低聲音說:“姐姐,今天夜裏壞人的大頭目們要宴請武昌王的特使,機會難得。”
“可是若太子今天夜裏回不來呢!”
“姐姐,您對太子是真關心,可見,您們是真有感情。”敏兒的話一語雙關,認定高婧太子已互生情愫的專注眼神盯得高婧極不自然。
敏兒好像覺得這樣看高婧有些過分,就把雙眼向下垂了垂,說出未完的話,“但在這種境地,誰也不能等,我們必須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逃出去,然後把太子的落難之處報給官府,聽說太子那些武功高強的護衛們正在四處找他,這也算是間接的解救太子吧。”
敏兒的話有道理,躺在床上穴道被封的高婧無法點頭,眨眨眼代替點頭讚同。敏兒感歎的一笑,說:“姐姐,你睡覺吧,我把飯端回去,兩個時辰後再給您送來。”
“好。你今天一定要小心,別被壞人們發現有什麼異常。”
“姐姐,您放心,我不會漏任何馬腳。”
敏兒高婧意味深長的相互一笑,然後,敏兒端著飯轉身而去,走到門口時回頭衝高婧又感歎的一笑,顯示出內心的激動和無畏的勇氣。
屋裏剩下高婧一個人了,對於逃跑的成敗,她不在乎,隻希望太子在逃跑計劃實施之前能夠回來,否則,將是棄太子於不顧。
為什麼要在乎太子呢?沒理由可尋的高婧越想越煩悶困乏,閉住眼睛睡著了……醒來時,驚訝地看見太子正坐在椅子上,敏兒給他揉捏著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