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成平做了一首反詩被人舉報,悲憤之下自盡了,他的夫人也跟著殉情了,皇上還龍顏大怒,下令斬了成平的一家老少。而苗鷗則是因為當年與成平是同窗,受到了牽連,沒有了機會考取那一年的武狀元。

西蒙臉紅脖子粗的喊道,“要不是你做小人,在皇上麵前告發了我爹,我爹怎麼會死去?我怎麼會自小失去親人?當年你為了你自己的前途害了我成家一門老小,現在你又為了保住你自己的將軍之位來設計陷害我,你就是我成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南宮麟聽著搖搖頭,有些可惜的看著西蒙,說道,“當年的事,本王不太清楚,不過本王要告訴你,苗鷗是因為本王看重加上他自己的努力才有今日的地位,而且,你說錯了一點,他早就私底下和本王相商過,他說他膝下無子,想將偌大家業都傳給你,他想將你認為義子,是本王認為他老當益壯,讓他緩一緩的。”

西蒙有些發怔,聽著南宮麟的話,他有些難以置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整個人一下子就懵在了那裏。他覺得大家都是在幫著苗鷗說著話,在幫著苗鷗來騙著他。可是,他內心深處卻是有些相信南宮麟說的話。莫非,苗鷗是真的要將自己的一切都留給他?可是為什麼?他隻是一個外人,隻是苗鷗從街頭撿來的小乞丐,苗鷗怎麼可能會對他這麼好?

他有些覺得好笑,卻又是笑不出來。他想起了當年衣衫襤褸的縮在角落裏,他眼巴巴的望著別的小孩手中熱騰騰的肉包子,饞的口水掉了一地。這時候,一雙寬大的手伸到他的眼前,有些粗獷的臉上露出一個慈愛的微笑,他依稀記得那個人笑著說道,“孩子,跟我走吧。”

他記得那個人的好,他記得那個人溫和的表情,那人手把手教他寫字練劍,那個人會因為他的努力而欣慰,因為他的偷懶而生氣。曾經他渴望的父愛那麼真實的陪著他走過很多歲月,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厭惡那個人,開始仇恨那個人。是因為自己的懶惰遭到他嚴厲的懲罰,還是漸漸長大發現了自己的身世,又或者是自己一次次的努力並沒有得到對等的收獲開始心態不平?

他不知道自己的腦子裏現在究竟在想著一些什麼,隻知道他現在很亂很慌亂。倘若他的親生父母的過世與苗鷗無關,倘若他的執著複仇隻是一場恩將仇報的笑話,那麼,他該如何麵對自己,如何麵對那個曾經給與他庇護的人?

苗鷗摸了把眼淚,看了一眼處於無神狀態的西蒙,忍不住苦笑了一聲,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了,大錯已經鑄成,總要有人承擔這後果給慕容子烈一個交代。

“王爺,慕容王爺,末將知道此事皆因末將而起,雖然末將沒有策劃這一切,但是末將也曾想過要設計陷害慕容王爺,隻不過,末將的副將先一步明白了末將的心思,先一步做錯了事。末將願意一力承擔後果。隻懇請王爺看在末將一直對您忠心耿耿的份上,饒過末將的家人,也從輕處罰西蒙副將吧。畢竟這一切都是末將的過錯……”

西蒙隻看見苗鷗嘴巴一張一合,聽不見他想的什麼,隻看見西蒙淚如雨下,隻看見他有些衰老的臉上又多了幾道溝壑,一雙以往神光翼翼的眼神也暗淡了下來。他這麼多年跟著苗鷗,還從來沒有見到過苗鷗這樣蒼老不堪一擊的模樣,哪怕是一次又一次聽見他的孩子又沒有了的時候,也隻是深深歎了一口氣。而現在,苗鷗竟然這麼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他聽見苗鷗提到自己的名字,他聽見苗鷗請求南宮麟對他從輕發落的話,他終於忍不住有些哽咽,有些難過,幾乎是控製不住的大喊起來,“我不要你假惺惺的求情。苗鷗,是我愛死了你的一個又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是我在你身邊四下搗鬼,故意泄露你的各種機密給你的對手,是我在想法設法的想要把你扳倒。你應該恨我的啊,你應該在知道真相之後,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才對啊。”

他不想相信苗鷗在幫他求情,他不想看見苗鷗現在一副可憐的模樣。這麼多年跟在苗鷗身邊,他見慣了苗鷗殺伐果斷,見慣了他暴躁陰狠的一麵,他不願意說。他的爹他沒有任何印象,但是在少年的他的夢裏,苗鷗就是父親的形象,是他一直崇拜並為之追逐的目標。當他被仇恨被欲望迷住眼睛困住心智的時候,他以為他會希望看見苗鷗痛苦看見苗鷗無力絕望的模樣,他會覺得痛快。事實上,他有一段時間是真的見到苗鷗不開心,他就覺得興奮。隻是當苗鷗真正像個老人跪在地上哀求南宮麟饒他一條性命的時候,他隻覺得自己的整個天都要塌了。

他無法接受苗鷗現在這個樣子。一點也不想看到他像個可憐的孤家老人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