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宇這話說得十分豪氣,但夫人們眉結仍是難解,顯然心中疑懼不曾完全消除。
蕭靖宇看在眼裏,但並不再勸,隻是自信一笑,款步而出,又飛去洞天中修煉去了。
自從親身體驗過在洞天中修煉的諸般好處,蕭靖宇就將一天多半數時間都放在那裏,哪怕休息都舍不得離開,頗有些窮小子抱了金元寶便死都不鬆手的意思。
三位劍派內的實際主事人麵麵相覷,沉默好一會兒,於素馨這個作大姐的粉麵含威,下定決心拍了板,堅定道:“一切就由夫君做主。”
說完,她又與二位妹妹一起商量著做了一番布置,其中最主要的內容便是包好金銀細軟,為家為劍派留下一條後路。
此時山下平縣縣衙中,縣令書房中燭火通明,兩個人一站一坐。
令人詫異的是,站的人反而是縣尊,而坐下的,卻是一個穿黑布袍子的男子,這人年紀看起來不會超過三十歲,眼眸晶亮,頜下有須,麵相端正有威嚴,端坐在那裏的身體透著從容。
黑袍男子端起茶盞,吹開茶葉小啜了一口,眯著眼細細品味了一會兒,忽得笑著對神情恭敬的縣令說:“這茶很是不錯,入口微苦而後香,入腹後一股靈氣直衝頂門,全身都透著舒爽。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可有名字?”
縣尊眉開眼笑地抱拳道:“大人喜歡就好,平縣偏僻少產,這鄉裏野茶能得大人一兩句妙評,已是榮幸,若再能得大人賜名的話,平縣官民俱感與有榮焉啊。”
黑袍人捋著胡子嗬嗬一笑,道:“你到會說話。不過好物什確實得有個好名字相配,本官看這茶香氣幽深,茶葉懸於水中時根根如針直立,色澤又泛白,不如就叫雪靈香針吧。”說罷便不再提茶,指指椅子讓縣尊坐下,問到正事,“那玉女劍派可有回複?”
縣尊剛挨椅子沿兒的屁股忽得抬起,腰彎得愈深了,他臉上帶著慚色道:“下官辦事不力,那玉女劍派一直不曾給過回音。”
黑袍人仍在笑,但這時笑中就透著冷意,一雙眸子精光閃爍,沉吟片刻笑道:“果然婦人無知無斷,這情勢都火燒眉毛了,她們竟然還下不了決心。那些丘八今日可有異動?”
“傍晚剛傳回來的消息,離平縣一百八十餘裏的雙頭山兵寨約三百兵前日清晨以練兵為名出了寨子,今日中午已到了離平縣二十裏的一處舊兵驛中紮下營盤,若有異動,應該就在明天了。”縣令連忙將一張紙送到黑袍人手上,同時又親自把這條情報念了出來。
黑袍人臉色可見地沉了下去,輕喝道:“欺君罔上,膽大包天!公器私用,真以為北地北軍都是他童、蒙兩家的私地私軍了嗎?”
縣尊低著頭不敢接話。
實際他心裏極苦,無論是中央朝庭,還是北地將門,那都是燕國的龐然巨物,他們兩家地鬥爭,哪裏是他一個小小縣令能插手的。
他原本打算著憑那場剿匪大功離開平縣這窮鄉僻壤,就算不能調去南方上縣,最起碼也得在望京府謀個肥差,哪想到正應了那句“福兮禍之所伏”,原來根本瞧不在內閣大佬眼裏的邊地窮山溝,忽然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兩個龐然巨物對抗的最前線,他笑臉還未平複就被硬塞了一塊黃連入口,怎一個苦字了得。
“去吧,若有異動,馬上來報。”黑袍人沉思應對,不願有人在身旁礙眼,便揮揮手讓縣令離去。
與此同時,離平縣二十裏外的一處山坳中,幾十頂白帳篷擠滿麵積不大的平地,營中篝火熊熊,照亮半邊山坳。
被圍在最中心的大帳裏麵,一位方口闊鼻的金甲少年雄踞上首,顧盼生威,其下左右兩邊分坐著三個膀大腰圓的帶甲漢子。
這金甲少年來頭不小,乃是北地將門童家的二房嫡子童偉,他上唇還是須茸,年紀也才十八歲,卻已經是揚威校尉軍官了,手下揚威營中有三百多條軍漢,俱都是上過邊境戰場見過血殺過人的老兵,煞氣極重。
這在他下首分坐的三位壯漢身上表現得特別明顯,就算在自家主將帳中,這三人也是手不離刀把,鷹顧狼視,嘴角時時掛著獰笑,仿佛要擇人而噬一般。
“大人,明日攻山,我麾下百名兒郎願作先鋒,必能旗開得勝。”右首第一位黃發軍甲大漢大聲請戰。
“大人,我麾下健卒求戰心切,還請大人將明日首攻……”
“大人,我手下兒郎勇武冠於全營,首攻交予下官……”
三人接連出言請戰,神情急迫,互相吹鼻子瞪眼,生怕被同僚搶了這先鋒官去,你爭我奪,互不相讓。
大帳中一時吵鬧如菜市。
金甲少年任他們爭了好一會兒,才嘴角帶笑地喝止他們,笑問道:“不到五十人的小門派,值得你們如此用心?怕是為了山上女人和銀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