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個好天氣,煙雨朦朧,遠處的四簷屋角都被裹在團團雨霧中。幾日未曾露麵的公孫畫還是出現在洛容城的麵前,地處寒山長亭。亭外候著宮廷奴役幾人,掌著駱傘佇立側。石桌上擺的是青花瓷盞,清酒些許。
“這些天總不見你人影,原以為無極宮就此消失,你卻又出現真是應了那句神龍見首不見尾。”容城輕笑,素白指尖沾了點水越顯晶瑩。
公孫畫還是白紗縛眼,薄唇微揚:“幾日不見殿下的氣色有些不同,不知為何而傷神?”
容城扯動唇角,眸子裏有些淒惶,將酒盞裏最後一口酒喝盡才娓娓而道:“紅塵醉夢,拂曉幡醒,怎麼我就醉死夢中遲遲無法清醒。”
他說的有些淒哀,原是甘甜的清酒吞進喉間也有些辛辣,灼的肺腑生疼。公孫畫見他麵前的酒盞已盡,揚手招呼佇立長亭邊的小廝過來倒酒。那人正是楊綠璽,她著了家仆的衣裝男相裝扮又立於廳內陰暗不宜被人注意的角落,容城自然也未察覺。等他靠近執壺倒酒,衣袖間淡淡木蘭花香沁鼻,容城這才從追憶裏打了個激靈。
透過瓷壺倒出的清酒間,一柄寒光乍現。他側身奪過刀刃,卻還是被她削下一縷發絲,悄無聲息地墜落在地。待瞧清楚她的模樣,容城頓時目光如炬,喚她:“綠兒!”
話語間都是不敢置信地語調,闊別數日以為此生不再相見的人出現在你的麵前,你的心底會是如何?綠璽手裏的彎月刀並未因他的喚叫而猶豫半分,擦過他的臉頰偏鋒就要割破脖頸,招招致命。他徒手去握刀刃,血紅從掌心溢出,在刀刃上駐留片刻滴落在地。亭外的侍衛都被驚動,正要上前卻見容城喝道:“都退下!”
公孫畫坐在桌前並未有所行動,隻是自顧自飲酒賞亭外煙雨,亭簷三兩滴水。
“你沒死?你這傷……”容城絲毫不覺掌心的痛,不敢相信地望著麵前冷冷看他的綠璽,右額角的傷痕入了他的眼。她粗喘了口氣,冷聲道:“你還沒死,我怎麼可以先死呢。”
這句話大抵讓容城有些疼了,她伸手將容城握住的刀刃狠狠抽出掌心,那割破皮肉的痛從掌心延至指尖,有人說十指連心他卻不知道此刻的心,到底是因為皮肉傷而痛,還是因為綠璽而痛。
“我無意中救了這個姑娘,她滿腔仇恨想要同你了解,就將她帶了過來。”公孫畫終於開口,可麵前的兩人仿若壓根就沒聽到他的說話,自顧自地對視著彼此,神色各異。公孫畫呲笑,緩緩站起身子不再多做停留,轉身就往長亭外走去,心口隻道:“綠兒,這個機會我為你創造,從此以後路該怎麼走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而他,還是會在暗中默默相護。
綠璽執刀看他,容城有些錯愕地望著她的身後,想要開口阻止,狠狠一棍打在她的後背。她整個身子往前傾,容城上前恰好將她擁進懷裏,沒來得及推搡就昏了過去。
“誰讓你打暈她的!”容城望向麵前的女子,赫然冷哼。沈含昔手中捧著木棍,摸樣委屈:“她不是傷了你嗎?”
清早聽聞容城擺駕出宮,也跟了出來,悄悄靠近就瞧見那個小童竟拿著短刀要害他性命,遂撿起地上木棍在隱秘處走上前,這麼狠狠一棍下去。容城並未再多加理會她,將懷裏的人攔腰抱起就往亭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