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的手經過治療大有好轉,卻再無能像從前那樣靈活。對於這件事綠璽心底中有愧疚,曲臂支著頭坐在桌前視線久久凝視屋外景色,桃花紛亂緋粉漫天。寶娟端著熱茶進屋,輕手輕腳給她斟茶倒水,整個屋子裏的氣氛安靜到令人窒息時綠璽的嗓音油然而生:“你那天為什麼要說違心話?”
寶娟倒水的手頓住,少頃撲通跪倒在地,雙目因為委屈眼眶發紅:“太子妃饒命,那天是趙寶林逼奴婢這樣說的。”
逼她的?這話倒是讓綠璽覺得奇怪了,垂眼將冷淡的視線落在寶娟身上,柳眉微蹙顯示副不知所雲之態。寶娟借著說了下去:“奴婢入東宮為奴有些時日,家裏隻有一雙年幼弟妹和高齡祖母,祖母常年患病弟妹也到了上私塾的年紀。所以才入東宮為奴,那日趙寶林手上戴著的鎏金鐲子就是祖母平生最珍貴的首飾。”
寶娟的話說到此處綠璽依然明白,趙寶林是在威脅她。重重歎了口氣,綠璽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淡淡開口:“起來吧,待會我會派人去看看你祖母和弟妹的情況。”
寶娟聽聞如此震驚地呆愣了會,等明白過來時連連磕頭拜謝。綠璽卻再無心去細聽她的叩謝言辭,覺得有些事虛偽到了極點。入夜時分半開的窗欞前有雪鴿撲騰翅膀的聲響,等綠璽從遊離的思緒裏回過神來時肩上有分量落下,是件白色袍子用銀色絲線繡著素淡木蘭花紋,繁瑣卻美好。公孫畫的嗓子清潤自她頭頂傳來:“更深露重坐在窗前當心著涼。”
她隻著了單衣青絲未綰,斜眼視線裏明黃銅鏡裏恰好映出她略顯疲倦的容顏和公孫畫腰間的玉佩,流蘇婉婉似清流服帖衣袂。綠璽收回視線,啟唇道:“都查清楚了?”
公孫畫輕嗯,順勢落座在她麵前,修長白皙的手指拂過茶蓋,觸感細膩。他的嗓音好聽,像是沒有被磨得通透的玉石:“她是羽陵郡人,還是羽陵王身邊的貼身侍從,擅長用毒。”
聽到羽陵王這三個字綠璽的反應和公孫畫想象中的十分吻合,誰都知曉當今天子腳下有三位皇室子弟,東宮太子洛容城、清昭公主和遠在羽陵郡的郡王洛容欣。此前頻頻傳來謠言成羽陵王有想當儲君的野心,並此於東宮太子有些私下矛盾,可謠言終究是謠言久了也便不攻自破了。可如今趙寶林的出現卻又讓人聯想到了什麼,羽陵王其實根本沒有退出這場“戰役”的打算。
公孫畫複開口:“此外我還打聽到,趙寶林聽說在羽陵時十分受寵,連羽陵王後院裏的夫人們都是滿滿嫉妒。對於趙寶林來東宮一事其實事先洛容欣根本不知曉。”
“看來又是為愛成癡的故事。”綠璽嘴裏逸出苦笑,輕輕搖頭晃動眼前幾縷細發。她隱約感覺到為什麼當初容城會想要滅除仇池了,早先聽聞過些風聲。說是羽陵王先前幾番請纓出征縷縷大勝而歸,為此皇帝大悅賞賜很多東西,可他不知羽陵王要的是儲君這個寶座。容城大概是感覺到了危機,又因仇池是皇帝幾年來的心腹大患,地形詭變難以進入。所以容城才會想要攻克仇池以此來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實力,卻因公孫畫的預謀讓綠璽同容城被命運牽絆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