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璽提裙跨進承歡殿,她清楚看到羽陵王眼底的驚愕卻也不過須臾便消失幹淨,那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男子,懂得一切攏入心間再慢慢猜透。容城的臉色從剛開始就帶有不善,不是他不舒服隻是因為綠璽的舉動不快活。
古琴幽幽編鍾恢弘,綠璽抬手翹足舞動驚起衣袂翩躚,這舞姿驚豔卻不是趙寶林所教。趙寶林所教的舞步每每折腰揚群都似在表達些什麼,她沒有那麼容易就上趙寶林的當。所以這舞雖美卻讓羽陵王眉宇間越發狹促,約莫這樣的眸眼互投給容城帶來極大撞擊,覺得綠璽是在魅惑羽陵王。
舞曲幽停綠璽折腰旋身,抬腿間裙擺似波濤層層疊疊拍湧而上,她揮動長袖側身而立宛然輕笑便是風情萬種。底下讚歎聲不絕,皇帝也是極為讚歎連聲賞賜。綠璽跪地謝恩,目光上移觸到的是皇後若有所思的眸色,心下微驚忙不迭壓下頭去。
席間酒過三巡,容城早已醉倒。酒盞傾斜濡濕衣袖,其上花色越顯深透。琉璃玉盞裏的酒是早些年西域進貢的佛簪花酒,酒色如蜜配以琉璃酒盞凸顯氣色剔透。酒性溶烈,入口甘甜入喉辛辣,三杯即醉。綠璽從沒見過容城醉酒,並不是他平常不酒醉而是酒量極好。今日他醉的有些唐突,讓綠璽分不清他到底是因為抵不住佛簪花酒的烈性還是心醉不願清醒。
綠璽期間離席趕往偏殿更衣,換下舞衣預備痛容城早些回東宮。從偏殿換回儀裝有人站在桃花樹下,身影修長在月色映照下將影子拉得長長。綠璽上前幾步才發現是羽陵王,他眸色深層如蜜,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你們先去承歡殿,太子怕是醉倒大半。”綠璽側眼對身後兩步距離的寶娟吩咐。寶娟有絲猶豫,壓下頭允諾離開。
“她想同你說,在東宮過的很好,可她說的都是違心話,其實她過的一點都不好。”
並未等羽陵王開口,綠璽率先說出這句話。羽陵王卻並未呈現驚異神色,從綠璽穿上那件舞衣開始他就知曉,麵前這個素冷的女子已然知曉所有。可她並不害怕,也壓根沒對容城說起這件事,這才是讓他眼底浮現興味的原因。
“今夜一舞賞心悅目,你也不是愚笨之人並未將渲兒教的舞步跳出。”羽陵王輕笑,話裏帶了些蠱惑。綠璽微抬下顎,施了脂粉的臉頰越顯精致,美目輕揚她笑的有些發寒:“我覺得她可憐,想要幫她將心思轉告與你,並不代表我會包庇細作胡作非為傷害太子。誰要傷害他,我就殺了她!”
誰要傷害容城,她就殺了誰。很決絕果斷的話,容城欠她太多,性命卻是她的。她還沒有要殺容城,誰都沒資格。綠璽抿唇再不言語,耳畔是深更蟲鳴聲同頭頂的鳳攜紅珠步搖垂下的瓔珞在耳畔清脆作響。同羽陵王擦肩而過時,綠璽右耳的赤紅耳鐺掉落而下,羽陵王托手在她絲毫沒有感覺的情況下接住耳鐺。
側頭去看綠璽離開的背影,晚風吹拂起衣袂,滿身淒漠。緩緩張開手心,那是枚鮮紅如豆的耳鐺,在掌心裏靜若相思。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那句話,紅豆相思、相思紅豆。舉目望夜,寒月清疏他的麵前呈現的是趙渲的容顏。
綠璽回承歡殿時寶娟已攙扶著容城走了出來,寶娟身子嬌小被他壓得有些站不穩。綠璽去攙扶他,由著他將全部的重量壓在肩頭。他是真醉了整個身子毫無力氣,好不容易將他攙扶進步攆裏一路顛簸回了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