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璽昏昏沉沉,醒來時隻覺得渾身涼透,是沁入骨子裏的冷。模模糊糊辨不清方向,四周漆黑一片。喉嚨火辣辣地幹澀,她開口喚寶娟名字,卻發現聲音止在嗓子口怎麼也喊不出來。這下她有些發慌了,迫使自己早些清醒過來,迷迷糊糊環顧四周才發現身處的並非小院內閣。渾身還是酥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努力用雙手撐起身子,剛站起身一個踉蹌重重摔回原地,身子微傾倒在的是塊柔軟的衣料上。垂眸視線看清手心撐著的是快隱隱在夜色裏散發明光的衣裳,若非巧合這世上隻有明光錦緞才會有夜間發光的奇效。而這樣珍奇的東西原是仇池所有,昔日進貢於北朝皇帝。太子大婚皇後便將其中一件賜給了容城。明光錦段天下難求,仇池既滅更是再無其寶。若沒猜錯,她此刻身處之地不是皇宮內院極是東宮庫房。
皇宮是沒人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將她藏起來的,怕是此刻身處的是東宮庫房了。想想真是淒哀,容城一走自己就被人無形中算計了,隻盼其後不要出什麼紕漏,等容城回來他定然會找到她的,綠璽這樣信他。
太子妃憑白無辜消失在東宮內院的消息不脛而走,容城即便在蒼雪關處也略聞風聲。蒼雪關風聲蕭蕭,沿途望去炊煙寂寥。軍隊停駐驛館已是入夜時分,容城側身臥躺榻上清酒三兩。快要合衣入睡,屋外傳來沉重腳步聲不消半會就有叩門聲傳來。
“太子殿下,末將有事稟告。”
容城坐起身子去開門,副將旋身進屋曲腿抱拳。容城允他起身,半坐於案前道:“何事?”
“京都傳來消息,太子妃失蹤。”他原以為要稟告的事是關於羽陵王,卻不曾想到卻是關於楊綠璽的。握著酒壺的手頓在半空,有些不敢置信地瞪著副將。以為是自己聽錯,開口問:“你剛剛說什麼?”
副將顯然感受到他濃濃的懊惱,複答:“太子妃……莫名失蹤了。”
尾音剛落麵前旋起陣風,火紅披風繞過副將眼底餘光,等他反應過來時容城早已三步並兩步往屋外走去。副將意識到什麼慌忙追上去,容城果然走進馬廄有離開的準備。副將伸手攔住他的去路,開口道:“殿下,你不能回都!”
“閃開!”容城有些焦急,話語不善。副將秉著打死不讓的忠貞將馬匹拉攏,安撫道:“殿下此刻切不可慌亂行事,小心中人圈套!”
太子妃的事是否和羽陵王有關副將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卻是極為肯定的。若是太子殿下因為太子妃一事乘夜返回東宮,那麼一旦羽陵王在蒼雪關遇刺,歸根究底還是和太子脫不了幹係。既是皇明所托,一來擔了不忠不孝之名為了女子棄之皇命不顧實則被天下百姓文武大臣嗤笑,羽陵王便有了極好的理由在民心上更深一步發展。二來,蒼雪關隸屬北國管轄範圍之內,若是太子殿下因此事擅離職守那麼一旦羽陵王使出奸計派來偷襲自己,那麼太子還是有違皇命,到底沒有好果子吃。
容城促狹輕笑,伸手去推開副將的馬匹,副將翻身越過馬背躲開他的攻勢,道:“或許這件事就是羽陵王先前派人設下的計,為的就是引殿下您回都棄他不顧!明日一早就能出蒼雪關了,到時殿下便可將皇上的囑咐辦妥安然回都。”
這話大抵對他有些效果,容城頓下身子不再執拗。副將抱拳躬身道:“末將會派人先行回都查明太子妃一事,還請殿下早些安寢,此時萬不可意氣用事。”
“也好,一有太子妃的事立刻稟報。”容城俊眉依舊緊蹙,倦怠地點了頭才鬆開手裏的韁繩,折身回了驛館內。副將望著他的背影進屋,被燭火照亮的窗紙泛著明黃,燭火幽幽搖弋在頃刻被吹滅,整個屋子頓時漆黑下來。
隔日軍隊啟程,行至蒼雪關才作別羽陵王等人。容城絲毫沒有半分耽擱地勒住韁繩,策馬往都城而去,馬蹄濺起揚揚塵土。馬車內的羽陵王手執白玉酒盞,輕抿半口間唇角滑出笑來。身側的錦瀾緞服女子抬手將馬車幕簾放下,望著容欣弱弱道:“爺,太子妃的事是不是姐姐做的?”
“自然,原以為會是一石二鳥的好機會,卻沒想到太子竟能撐到今早。”他細薄唇線滑出弧度,眸光深冷。
這模樣看在女子眼底不由顫栗,垂下視線不去看他的麵容,雙手絞著絹帕黯然道:“起先以為去了北國能見到姐姐,竟不想一麵也未曾見到。不過也好,姐姐定然不願見到如今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