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殿下沒少往緹合院跑,從起居到膳食藥物都由殿下親自為趙寶林準備。”綠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在床上躺了數日,寶娟恭恭敬敬地跪在榻前稟告。她伸手撫了撫小腹的位置,眼底突然就濕潤了。這麼些天過去了,趙寶林的傷也好了大半可她的傷卻再也回不來了。容城也再沒想過來小院看望,就算是誤會她真的要殺趙寶林,可卻連來責備他都懶得來。
“哼,趙寶林可真是優待,不僅博了殿下同情又讓我成了陰險歹毒的人。”她說的時候手緊緊拽著錦被邊角,恨不得擰成碎片。這件事綠璽終歸不會就這麼算了,反正如今在東宮萬人都以為她是放蕩又陰毒的女人,左右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不若就這麼陰狠下去。
屋外連綿下了幾日細雨,水霧迷了視線將殿宇簷角都盡數攏在霧團裏瞧不真切。綠璽難得還有心思出外遊走,靠坐在長廊側伸手接雨,細密雨絲滑入掌心沾濕絹白衣袖。耳畔傳來陣陣沉穩腳步聲,她微側眼去望身子不由怔住。容城踏著沉穩步伐趨於前方,身後跟著盡數官員模樣謙卑而焦慮。他也發現了綠璽的身影,步子微頓下一刻還是仿若未見般地疾步而走擦過她的身側。
“洛容城!”綠璽豁然站起身子,望著他的背脊喊出聲來。
他果真頓住步子,稍緩才轉個身子冷冷看她。身後的官員都是莫名其妙地將視線投在綠璽的身上,一時讓她有些尷尬。多日不見她原是有滿心滿腹的怨恨想要朝他攻擊,但見他的臉和冷冽如冰的眸子她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容城顯然對於她不語的模樣有些懊惱,正要轉身離去時她還是說話了
“容城,廢了我吧。”短短一句話,綠璽卻覺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因為這句話神色有變,攏在衣袖間的雙手緊緊握拳。身側的官員躬身打破沉寂:“太子殿下,事關重大不可拖延。”
他或許覺得綠璽說的都是氣話,冷冷看了她一眼後並不做答轉身就走,身後長長隊隊的官員緊隨其後匆忙離開。綠璽上前幾步目光裏都是疑惑,不禁開口問:“為什麼殿下身後會跟著那麼多的官員?”
寶娟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低聲道:“聽說皇上病重,太子代權掌理朝政。”
皇上病重?這倒是個重大的消息,想她幾日未出屋門消息也變得寡淡了很多。瞧見方才那些官員各個麵色焦慮狀,看來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思索了會吩咐道:“你去準備燉些雪蛤補血羹去,隨我進宮給皇後請安。”
“是。”寶娟福身受命,垂著腦袋就往回走。
鳳儀宮裏素來冷清,這些天更是沉寂暗繚。綠璽剛邁進殿門就瞧見環容正端著盆水出來,笑著上前道:“環容姑姑,母後在裏頭嗎?”
環容回以笑容點頭,領著綠璽踏進殿內輕聲道:“娘娘剛從寧心殿回來,守了皇上一宿奴婢剛伺候著歇下呢。”
聽到皇後剛歇下綠璽邁進殿門的步子猛地頓住,隻笑著讓寶娟將雪蛤補血羹端上前交給環容,囑咐道:“既然母後已然歇下,就不打擾到母後休息了。聽聞這些日子皇上病重母後定然放心不下沒日沒夜照顧著,所以燉了些補血養氣地羹湯給她送來。勞煩姑姑等母後醒來給她用上吧,我就先行回東宮改日再來請安。”
“也好,奴婢恭送太子妃。”環容點頭接過寶娟手裏的羹湯,笑著送她出門。瞧見綠璽的身影走遠才轉身重新邁進殿內,剛將手裏的羹湯放在桌案就聽到床帳裏傳來傅九芊的說話聲:“方才是誰?”
環容見她還未睡下,趕緊福身道:“是太子妃來過,還送了補血養氣的羹湯來,娘娘你要用些再睡嗎?”
芙蓉床帳被佇立在床側兩端的侍婢撩起掛在金鉤上,傅九芊有些疲倦地坐起身子。環容見狀上前攙扶起她,拾了軟墊塞落在她身後讓她靠著床欄舒適些。傅九芊的麵容上除了倦怠都是淒哀,她伸手握住環容的略顯冰冷的手,似歎息般地開口道:“不用了,皇上病成那樣,本宮哪有胃口吃這些東西,辛苦了那孩子。”
“娘娘,切不可也傷了身子。”環容在旁叮囑。
傅九芊望了眼微開的窗欞,垂眸間都是濃濃哀傷和恐懼:“環容,你說要是皇上長此以往,該怎麼辦?本宮好怕,好怕……”
後麵的話不知當真是因為害怕而不說下去,還是因為喉間的哽咽讓她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