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客棧隻是個小驛站,全是石頭砌成的。一麵小酒旗掛在房頂上,隨風搖擺,這裏是途中惟一一個可以歇腳的地方。

老板娘是個豔麗的美婦,看上去精明能幹,她一雙美目流轉,說:“三位爺住店?”

小七哥哥淡淡說:“你是慕容三娘嗎?”

美婦怔了一怔,臉色變了變,說:“我是,閣下是?”

“我們奉聖上旨意,將平西公主送往西北侯府。”

慕容三娘麵容嚴肅道:“請隨我來。”

上了樓,慕容三娘親自為我們包紮,她問:“你們怎麼會被人追殺?”

小七哥哥看著我的傷口,臉上滿是憂傷和憐惜,他口中淡淡地說:“我又如何知曉呢?風妹,你能堅持住嗎?”

我點點頭,看著他的眼睛,隻要和他在一起,哪怕是死了,也是開心的。也不知何時起,他在我心中,竟是如此的重要。倘若哪天,他不在我身邊了,我該如何呢?我馬上就是西北侯王妃了,或許從此再也不能見到他,我該怎麼辦呢?

見我怔怔地坐在那裏,小七哥哥問我:“風妹,你怎麼了?想什麼心事,如此入神?”

慕容三娘笑了笑,說:“女孩子家的心事,你還是不要問了,我這個外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卻還在問。”

臉上一紅,仿佛一顆心都完全暴露出來,我忙低下頭去。

慕容三娘看了看小七哥哥,然後搖搖頭,就出去了。房間裏隻剩下我和小七哥哥,氣氛突然尷尬起來。我低頭不語,他也不出聲。我微微抬眼,看見他專注的神情,微挺的鼻梁有細細的汗珠沁出。

他抬眼看我,四目相碰,心如鹿撞,各自卻又避開了。他突然輕輕握住我的手,問我:“風妹,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臉上通紅一片,我羞澀地瞟了他一眼,並不言語,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他很開心地說:“原來你一直喜歡我,就像兒時那般喜歡麼?”

我抬頭看他,他的笑容還是那般幹淨明朗,輕輕抱著我,他說:“如果能一直這樣抱著你,那該多好。”

我不言語,任由他擁抱著,心卻在微微地疼,仿佛一雙無情的手,在撕裂著。

翌日清晨,慕容三娘打了洗臉水進來,“公主,此處並非安全之地,我們即刻動身,趕往西北侯府,否則等焦熊到了就難以逃脫了。”

我怔了怔,說:“焦熊是誰?”

“西域蛟龍焦熊,在西域無人不知,連西北侯對其都敬讓三分。”

我皺皺眉,說:“倘若他來了,那我們不是都死定了麼?”

“至少又是一場惡戰。”

如今我們都已受傷,若和焦熊硬拚,絕對吃虧,看來隻能走為上策了。

匆匆吃罷早飯,我們四人立即動身出發,慕容三娘親自護送我們。走了半日,烈日當頭,身心疲倦,卻在這時,天邊黑壓壓地飛來一群鷹,慕容三娘吃了一驚,說:“不好,焦熊還是趕來了!”

我和小七哥哥都很吃驚,小七哥哥說:“三娘,你護送風妹趕緊離開,我阻擋他們。”

慕容三娘麵色沉重地說:“你休要逞能,這焦熊豈是你們兩個能抵擋的?要死一起死,要逃一起逃!”

我看著他,幽幽地說:“小七哥哥,你若死了,我豈能獨活?”

說了這話,心如刀割,卻字字如烙印般深深烙在我的心裏。

焦熊的人馬來得異常迅猛,我看見那個如同黑熊一般的男子,手中兩把流星錘,金光閃閃,異常奪目。

小七哥哥如燕般輕盈,向焦熊飛掠而去,劍吐千朵白蓮,橫掃過去。一時間劍氣如山,焦熊的隊伍中,已有數十人斃命。喊殺聲震驚四野,慕容三娘一根鐵鞭如蒼龍出海,凶猛異常。

我和她同乘一騎,那些敵人根本不能動我分毫。我擔心小七哥哥,他的傷尚未痊愈,恐怕不是焦熊的對手。

看著無影被亂刀分屍的慘狀,我的胃一陣劇烈收縮,幾乎嘔吐出來。

這一戰殺得天昏地暗,小七哥哥無暇顧及其他,慕容三娘畢竟是女流,數個時辰下來,已漸漸不支。

她身上已有數處受傷,衣裳淩亂,頭發在風沙中飄揚,那樣子宛如一個橫空出世的魔頭。我死死抱住馬首,此時我不能再給他們增添任何的麻煩,這一戰,鹿死誰手尚不可知。

那些可惡的小卒們盡數斃於慕容三娘的鞭下,看著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身,我隻能搖頭歎惜。一聲呻吟傳來,小七哥哥被焦熊的流星金錘擊中,重重地倒在黃沙中。我看見他蒼白的臉上帶著殷紅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