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長沙遷重慶--第一次在陪都辦學
1. 揚帆萬裏播火種
新年,雖在寒冬,卻是各民族喜慶的一個日子,但在日本帝國主義嚴重威脅下的長沙人民,失去了喜慶,處在了魔影籠罩的驚恐和離散的淒涼中。1938年1月1日,在那個晨霧迷蒙的早晨,國立戲劇學校的師生們懷著鬱抑的心情告別了稻穀倉3號大院,在一道道叮嚀珍重語和依依惜別聲中,分別登上停泊在湘江碼頭的五艘大木船。也許是為了喜慶的新年,也許是為了驅散迷霧,也許更是為了驅趕不祥和魔影,船在響徹湘江兩岸的鞭炮聲中起錨開航,離開長沙。五艘船,每艘20來人不等,同學們把師生分乘的五艘船中以教師為主的命名為"教師號",以職工為主的命名為"職工號",以二屆同學為主的命名為"二屆同學號",以三屆同學為主的命名為"三屆同學號",把研究班和女同學合乘的那艘船戲稱為"研究女生號"。
五艘滿載國立戲劇學校師生、書籍、設備、器材的大木船緊緊相隨,浩浩蕩蕩沿湘江向洞庭湖進發,可謂壯懷激烈地開始了西去重慶的水上漫漫征程。離長沙順湘江而下,從臨資口人洞庭湖,經楊林寨、沉江、漢壽、安鄉,過藕池口、公安,漂江流穿港岔......人長江,再逆水行舟經沙市、枝江、宜都達宜昌,再在宜昌轉乘民生公司的船隻入川,穿三峽到萬縣,最後由萬縣再轉船經涪陵抵重慶。此次遷徙,全是水路,因為船隻問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到了宜昌後,因為入川物資、機關、人員太多,國立戲劇學校的師生們全憑每天分配到的幾張船票上船入川到萬縣,到了萬縣又要按排序才能拿到到重慶的船票,所以到了宜昌後,國立戲劇學校的師生們是三個、五個,十個、八個......分別抵達萬縣的,由萬縣到重慶基本上是分班級、分期、分批集體乘船抵達的。
船隊進人洞庭,呈現在國立戲劇學校師生們眼前的是一望無際的煙波浩渺的境界。在這種境界中,範仲淹的《嶽陽樓記》油然湧上師生們心頭:"若夫淫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日星隱曜,山嶽潛形;商旅不行,檣傾楫摧;薄暮冥冥,虎嘯猿啼。登斯樓也,則有去國懷鄉,憂讒畏譏,滿目蕭然,感極而悲者矣。"國立戲劇學校的師生們雖無遭讒受貶之際遇,可是在這寒冬臘月,陰風怒號、濁浪排空的八百裏洞庭中,由民族的苦難而生的"去國懷鄉"之情,也不時纏繞著不斷遷徙中的師生們的心靈,洞庭湖波蕩漾和九疑山白雲飄浮的詩情畫意也被離愁衝淡,難免"感極而悲"了。
船在洞庭湖行駛了十來天,便開始漂江流穿港岔,抵達鬆滋境後,江寬水深,終揚帆人長江,23日到達宜昌。在過去的23天裏,每天均黎明起錨,下午4-5時停泊;順風則扯起風帆"乘風破浪"前進,逆風則身體力行下船幫助拉纖,風急浪高時則入港避險。師生們沿途生活都是由船家供應,吃的主食,基本上是糙米飯,佐菜基本上是鹽水煮魚和醃大刀豆;晚上則隻有在十分有限的船艙裏相依而眠,生活是夠清苦的了。日複一日的呆在船艙裏,大家各有所思,心情不一,難免寂寞難熬。
為了排除旅途的寂寞枯燥,在行程中師生們也常相互勉勵、苦中尋樂,興致時歌聲此起彼伏,乃至終朝不斷;在飯後或停泊時,各船同學互相"串串門",訪朋問友,交流各船的"新聞"。二屆同學江蘊端(江村)和陳鶴南(瑪金)等幾位同學還辦了一份名曰《湘水行》的手抄"日刊",登載同學們的一些詩作、雜感和各船的當日"新聞",以互通消息、互相慰藉,為行程中的師生們作了件十分有意趣的事情。餘上沅校長和教務主任曹禺都十分注意關心照料師生們,隻是身在船上,有心而力不足,船隊在經過江陵(今沙市)時,餘上沅校長特地安排船隊停船休整了一天,並以其令弟名義邀請劇校師生到他祖宅去休息賞光,設宴為大家接風洗塵,熱情的招待師生們吃了一頓豐富的午膳,這可是自離開長沙以來從未享受到的佳肴了。
1938年1月23日,國立戲劇學校的師生們到達宜昌,正逢"八方風雨會宜昌"之時。為長期抗戰作準備,國民政府遷都重慶,並對民族工業、重要物資、機關、學校、人員進行大轉移。為此,國民政府特別任命了對長江航運有特別能力的盧作孚為交通部次長,負責大轉移的交通運輸,確保入川生命線-長江這條大動脈的暢通。大遷徙開始後,一方麵,大批的工廠企業、機關單位、團體部門、學校、醫院、物資、設備、器材、人員在向大後方撤退途中紛紛湧入宜昌這個中轉地,等候穿越長江三峽;另一方麵,出川的軍隊兵員、作戰物資急需船隻轉運過三峽,送往抗戰前線。由宜昌入川或由萬縣出川,三峽都是必經之道,三峽七百裏,兩岸連山,重岩疊嶂,隱天蔽日,懸泉瀑布,飛漱其間;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澗素:常有高猿長嘯,屬引淒異,空穀傳響,哀轉久絕。有漁者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