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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裏的味道,酸酸的,鹹鹹的,像是放過期的淚水一樣。
身穿白袍的人們,穿梭在狹長的走廊裏,每個人都行色匆匆。
炫白的天花板,罩在頭頂,湛水紫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抬頭仰望,一夜未合眼。
不哭不鬧,不言不語,隻是一直看著一片空白的牆壁,麵色蒼白,眼神迷離。
從接到文尚熙出事的消息,跌跌撞撞的趕來,到聽到醫生說,並無大礙。她坐在這裏,有多久了呢。
想見到他,想的快要發瘋了。可是,為什麼現在,一門之隔,她卻沒有力氣踏出半步。
覺得,對不起他麼?因為,擅自懷疑了他的心意。還是,害怕他知道了她的不信任,然後,真的會離開她?
或許,都不是吧。
她怕的,是懂得了他的心情。
惶惶不安。不知道哪一天她就會因為他的過去,不由分說的離開他。
就這樣,一直體會著他的不安,懊悔著,為什麼偏要做錯了,才懂得了許多。
湛水藍坐在她身側,閉著眼睛,一語不發的陪著她。
他隱約,能體會到她的心情。
還有病房那個,明知最牽掛的人就在房外,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朝門口看過的文尚熙。
該來的和不該來的,從這個門口進進出出,把門把給搖了個遍,每見過一個人,不論泣不成聲的母親還是麵色沉重的湛宿辰,他都笑著,道了一句: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然後,麵容疲憊的下了逐客令,說累了,想休息。
偏偏,不管誰說,關於湛水紫的事,他都一笑帶過,好似沒有聽到。
不然,他又該怎樣呢?理直氣壯又帶幽怨的質問她,為什麼說出那種傷人至深的話?或者,低聲下氣的求得她原諒?
可他並沒有資格質問她,因為是他有錯在先。也無法去求她原諒,因為這次,他並沒有錯。
一個人黯自傷神的日子裏,想了許多再見時的畫麵,唯獨這個,怎麼也沒有料到。
突然之間,沒有勇氣了,他該如何直視她,那雙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更何況,至今為止,她連一句喜歡,都沒有對他說過——
半掩的房門突然被人叩響,癱軟在床上的文尚熙偏偏頭,幹澀的唇角動了動,心頭緊繃的看了眼那扇門,沒有發出聲音。
湛水藍隔著門輕聲問他,“可以進來嗎?”
一旁的湛水紫依舊無動於衷的看著天花板發呆。
不是她……文尚熙鬆了口氣,下一刻,一種無法言狀的失落跌進心底,語氣酸澀的答了一句,“恩。”
湛水藍推開門,又小心的合上門。然後,徑直走到他床前,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唯獨麵對湛水藍,文尚熙擺著此時自己應有的麵孔,悵然若失,萎靡不振,閉著眼躺在那,一動不動。
湛水藍抬頭看他,眉頭一皺,不爽。
就像那時,他說要把湛水紫交給文尚熙時,那種模樣。
那時的自己,選擇了放棄,把自己最重要的人鄭重的交給了麵前這個曾經信誓旦旦說要以命相抵,也不會讓那人受半點委屈的人。
可是,看他這樣模樣,是要把人搪塞回來嗎?要是這樣,他倒是樂意至極。
“聽說擄走你全家的那個人是你曾經的前女友。”他開門見山,卻不著痕跡的說了這麼一句,甚至,麵帶譏諷。
文尚熙一怔,驀地睜開眼。
怎麼?以為事情都過去了,所以都沒有人會追究了嗎?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湛水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神別有韻味的環視著他,卻繼續語氣平平的道,“我看你這幾個月吃胖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