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燕姝換上女裝的模樣,穆妍華抓著帕子的玉手不由緊了緊。
饒是她心裏恨毒了燕姝,也不得不承認,燕姝穿上女裝之後的身姿,纖細曼妙,風骨內蘊,連那個白豔雪與之相比,恐怕都差了幾分風致。
好在……她的臉醜陋不堪,足以掩蓋一切美好。
穆妍華不自覺鬆了口氣,反應過來之後,她眼底深處劃過了一抹狠色,率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狀似無意的嫣然笑道,“父親跟姐姐怎麼會一道兒過來的,不過你們來的可是有些晚了,我們都陪著祖母說了好一陣兒話了。”
坐在主位上的穆老太,經了昨日穆妍華的添油加醋,本來就對燕姝憋了一肚子火氣,現在聽了穆妍華的話,登時爆發了,“叫什麼姐姐,你叫她姐姐,她可沒把你當妹妹,我們穆家沒有這樣不孝的子孫,穆顏姝,你給我跪下!”
燕姝對這位老夫人的反應沒有任何意外,淡然自若的吐出了三個字,“為什麼。”
語調平穩的完全不似疑問。
穆老太見此,愈發暴跳如雷,“你還問為什麼,你這個喪門星,昨天一來就破壞了華兒的定親,毀了及笄禮,讓左相府顏麵無存,你還問為什麼!”
燕姝眸光微寒,一字一句道,“那門親事本來就不屬於穆妍華,我從頭到尾說的可有一句假話?”
燕姝的聲音冰冰涼涼的,明明如珠似玉,動人心弦,穆老太卻覺得那聲音像是落入了她的五髒,冰凍了肺腑,讓人不敢質疑,也無法質疑。
隻是,想到麵前之人,是被她十年前趕出家門的那個小賤人,穆老太登時惱羞成怒,眼角的褶子都染上了怒火,愈發刻薄淩人,“你讓左相府失了體麵,你還有理了?你這個喪門星,給我跪下!”
眼見穆老太不講道理,咄咄逼人,燕姝也懶得與之糾纏了,直接一刀絕殺,“昨日,宮裏的文公公過來宣旨,想必已經把相府諸事稟明聖上了,聖上剛剛才派文公公送來了賞賜,這就說明,我做的沒錯,從頭到尾都沒有,祖母如此橫加指責,辱罵我是喪門星,看來對聖上的做法,是非常不滿了。”
穆老太這些年雖然在相府作威作福,養尊處優,可因為身子骨不太好,沒怎麼出過門,自然也沒什麼見識,一聽這話,登時傻眼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我沒有,你胡說!”
眼見穆老太一上來,就敗下陣來,穆妍華袖口裏的玉手狠狠的捏了捏帕子,麵上卻是趕忙給穆老太順了順氣兒,滿是不讚同的蹙眉道,“姐姐,祖母不過是擔心相府的名聲,這才急了一些,你又何必把事情說的這麼嚴重呢,再者,你十年未曾歸家,現在終於回來了,難道不該給祖母行個大禮,磕個響頭嗎?”
蘇怡情也適時附和道,“是啊,顏兒,你祖母是長輩,身子又不好,你怎麼能這麼頂撞她呢。”
聽了蘇怡情母女二人的話,穆老太瞬間被提醒了神經。
“對,說的不錯!”
她拍了拍手邊的引枕,再次恢複了高高在上的模樣,“我老婆子怎麼說都是你的祖母,你十年都沒請過一次安,現在回了相府,按照規矩,難道不該跪下,給老婆子行個禮嗎?”
麵對這幾人的刁難,燕姝脊背挺得筆直,明明纖細的很,卻莫名生出了一種睥睨之姿。
“天地君親師,君在前,親在後,君為臣綱,君亦為親剛,我是皇上親封的正二品郡主,不知道祖母是什麼品級,夫人是什麼品級,你們又是什麼品級。”
她環顧明輝堂,俯瞰眾人,懟的毫不留情,“既然要守規矩,自然大家都要守,隻要你們守了規矩,先按照品級,給我跪下行了禮,我自然會按照規矩,給祖母磕個響頭。”
這話一出,整個明輝堂再次陷入了詭異的寧靜。
蘇怡情和穆妍華皆是麵色微僵,穆妍鈺快速抬眸,看了燕姝一眼,隨即怯怯的低頭,掩下了眼底的晦暗,桑竹看了自己女兒一眼,有樣學樣,盡量減少存在感,倒是潘紅梅,眼見穆老太等人被懟,心下開懷。
要知道,當初她剛被穆士鴻收房的時候,可沒少被那個老太婆刁難,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直到她有了穆冠卿,這日子才漸漸好過了起來。
潘紅梅心眼不大,自然對穆老太十分記仇,可惜她腦子不夠,不敢反抗穆老太的淫威,現在眼見有人把穆老太懟的傻眼,她自然是爽快的很,好在肖嬤嬤知道自家主子不靠譜,適時拉了拉她的衣袖,這才讓潘紅梅低了頭,沒露出什麼痕跡。
正如潘紅梅所見的一般,穆老太的確是再次被懟傻了,指著燕姝說不出話來,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蹦出一句,“你……你這是強詞奪理!”
燕姝回的理所當然,“是祖母剛剛要求的,我這是在守規矩。”
穆老太隻覺得被一巴掌扇在臉上,胸口氣得生疼。
畢竟燕姝是把這位老夫人的話,原路返還,其他人亦是無話可說。
眼見穆老太喘著粗氣,一副快要翻白眼的模樣,穆士鴻這才站了出來。
“好了,咱們相府沒那麼多規矩,昨天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從今以後,誰都不許再提起!”
穆士鴻麵上義正言辭,心裏卻是難免失望。
穆顏姝如今著實大膽,頭上又頂著正二品郡主的頭銜,性子與十年前更是天差地別,穆士鴻也想壓壓她的風頭,挫挫她的銳氣。
不過,穆士鴻亦是深知燕姝如今的價值,就算教訓,也不能由他出麵,最好是老夫人狠狠將其打壓一番,自己再順勢懷柔示好,如此來自長輩的管教,相信承帝也不會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