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踏出暴室開始,確切的說,自打走出牢房開始,淩四爺便小媳婦一般,亦步亦趨的跟在穆顏姝身邊,用一雙流淌著痛意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瞧著穆顏姝,連呼吸都放緩了力道,待她轉過頭去,這位爺又馬上若無其事的張開燦爛到能把太陽融化的笑容,晃得她眼疼。
幾次三番之後,穆顏姝驀地停了腳步。
淩四爺趕忙緊張開口,連珠炮一般的追問道,“怎麼了,怎麼了,顏顏,你沒事兒吧?還是哪裏不舒服?”
穆顏姝嘴角幾不可查的抽了抽,無奈的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掌,“阿霄,不用這麼緊張,我沒事。”
“爺沒緊張,爺就是擔心你。”淩四爺卻是猶自不相信,將穆顏姝的玉手緊緊的扣在胸前,聲音裏帶了幾分小意討好的祈求,“顏顏,要不你打爺一頓,還是你想幹什麼,哪怕你想踏平神醫穀,爺都幫你實現,隻要你說出來,別憋著。”
穆顏姝唇角忍不住唇角上揚了幾分,“我可舍不得打你,放心,我真沒事。”
淩四爺再三確認道,“真的?”
穆顏姝認認真真的點了點頭,“真的,或許在你看來,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很悲劇,但我對那些已經沒有印象了,既然沒有了,我隻需要報仇,沒必要回憶。”
穆士鴻今日所說的一切,她推斷出了十之七八,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她隻是一個承接者,對原身的遭遇無法完全感同身受,更何況,原身對於幼時的記憶模糊不清,想來是葉子苓動手術的時候,做了什麼手腳,穆顏姝自然不會自虐的,去回憶什麼,她隻要知道結果,為原身也為自己連本帶利討回公道,報仇雪恨,這就夠了。
淩四爺仔仔細細的搜索著穆顏姝的眼眸,確認這其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隱忍苦澀,這才鬆了口氣。
鬆了這口氣,這位爺胸中的擔心少了幾分,先前被強壓下的懊惱隨之冒頭了。
“但是爺憋得慌,爺心疼,賊他娘的疼!”淩四也不顧走到了宮門口,直接將人擁入懷中,摟得緊緊的,甚至帶了一絲幾不可查的顫抖。
他還記得,當初洞房花燭的時候,自己看到穆顏姝胸前那道疤痕的時候,是何等的心驚,何等的後怕,他一遍一遍描繪那道傷口,想要驅散那裏的疼痛,他以為那些人帶給她的是一道傷口,今日,他才知道,神醫穀那些人居然拿走了她的心髒!
穆顏姝或許無法感同身受,但淩四爺卻是真真切切的感同身受了!
他覺得自己的心髒猶如刀割火燒一般,疼的厲害,他都不知道剛剛自己是怎麼忍下來的。
但現在,他不想忍了!
他們該死!
神醫穀的人都該死!
淩四爺鬆開懷抱,眼底殺意蓬勃,一字一句的凝望著穆顏姝,“隻要你點個頭,爺現在就去踏平神醫穀!”
感受到這位爺的真心,穆顏姝鄭重的搖了搖頭,“我早就說過,我要親自報仇,挖心殺母之仇,若是不能親自去報,我才真真會落下遺憾,你是我的夫君,我的家人,你可以幫我,可以跟我同進退,但是不能代替我,我想和你並肩,不是躲在你身後。”
淩四爺將穆顏姝的玉手用大掌裹入胸膛,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不用躲在爺後邊,你踩著爺就成,你指哪兒,爺打哪兒,為了你,爺心甘情願。”
穆顏姝仍舊是搖了搖頭,“可我不願意,神醫穀最令人忌憚的不是它本身的勢力,而是它的醫術,經營多年,盤根錯節的關係,哪怕是你,想來踏平神醫穀也無法分毫無損,既然可以徐徐圖之,就沒必要為了已經逝去的仇恨,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不得不說,穆顏姝分析的完全正確,淩四爺卻是不依不饒,“沒有八百那麼多,頂多五百。”
給自家媳婦報仇,別說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了,傷敵一千,自損一萬的事兒,他都幹得出來。
當然了,以自己的勢力,遠不至於如此,隻不過要傷筋動骨罷了,這都不是事兒!
眼見自家男人如此執著,穆顏姝唇角染上了一片柔軟,若翠竹掩映下渙渙的水波,無堅不摧,沁人心弦,“那些人無法跟你相提並論,我也是會心疼的。”
隻一句話,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前後不到二十個字,讓淩四爺這塊兒蒸不熟煮不爛的百煉鋼,瞬間化作了繞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