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後,芥末抱著書,低著頭匆匆走出教室,稍微停了幾秒鍾,往人最少的方向走。
才走過牆角,就看到了矢磨。他雙手插在褲兜裏,靜靜地站著,那股子冷淡的神情、內斂的強悍和散發出來的生人勿近的氣勢,是那麼的惹眼。
芥末沒有多看他一眼,往左邊的大道走。
矢磨快速跟了上去,走在她身後兩米遠的地方,什麼也沒說。
直到她快走出花園時,矢磨才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她掙脫不了,幹脆站住,象根柱子。
“芥末……”他說出這兩個字後,久久沉默。
芥末終於轉身,靜靜地看著他:“如果你還把我當兄弟,就放手。”
“芥末——”
他凝視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那麼地冷漠和平靜,從來沒有過的眼神,完全不應該出現在她眼裏的眼神。
他沒有放手,隻是低啞地說了三個字:“抱歉……”
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她慢慢道:“不要說那三個字,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真的,別說那兩個字。”
“芥末……真的……對不起……”
他的聲音裏含了歉疚和苦澀,獨來獨往、淡然冷漠、強悍無敵的矢磨頭一次對人有這種感覺。
“你真的不需要道歉。”她的目光終於動了,移向他抓住她手腕的手,道:“我要回家了,如果你不放手,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她從來不拿感情來遊戲,不拿感情做交易,不拿感情做警告,她這麼說的時候,是非常認真的——陳述事實而非威脅。
矢磨默默地看著他,終於……放開她的手。
芥末站了至少十秒鍾,才道:“謝謝你,矢磨,真的。”
然後,她就轉身,大步離開,沒有回頭。
矢磨看著她遠離的背景,心裏是難解的無奈和苦澀。那天晚上,他沒有追上她,讓她一個人離去。這次,他追上了她,卻沒能留住她,再次讓她一個人離去。
他握起拳頭,狠狠地砸在樹幹上。
那天晚上,她離去時的最後一瞥,如此清晰地在他眼前浮現,那眼裏的悲傷和絕望,還有隱約的淚光,揪痛了他的心。而他,在看到她的孤單和悲傷後,竟然沒有陪在她身邊。
在那個晚上,他——還有他們,竟然丟下她,讓她一個孤零零地呆在角落裏,獨自品嚐旁觀者的滋味。
很多時候,一個人在傷心、痛苦時,最需要的並不是安慰和幫助,而是陪伴——讓自己感覺不是孤單一人的陪伴,這麼簡單的事,他竟然沒有做到。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
新年到了。
元旦假期結束後,芥末走進校園,絲毫沒有感覺到新年的快樂,隻覺得學生們鮮豔亮麗的衣裳,燦爛的笑臉,清亮的笑聲,還有紅色的燈籠,讓她覺得很刺眼、很刺耳,她不想看,不想聽。
低著頭走到教學樓下,有熟悉的人跟她打招呼。
“美女,新年快樂!”是秀男,他很刺眼地和涼雪並肩而來,春風得意。
“學姐,新年快樂!”涼雪的聲音還是那麼甜。
她勉強一笑:“新年快樂。”冷淡地朝樓上走。
秀男正沉浸在新戀情之中,不會留意到她的冷漠,有些依依不舍地對涼雪道別,才磨磨蹭蹭地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