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3)

第 10 章

九月,揚州樓府,樓西月帶我引見他爹。

樓玉鳳豪邁地一掌拍在我肩上,震得我琵琶骨抖三抖,大笑道,“早就聽聞夏神醫容貌仙姿,今日得見,果然不虛。小犬能拜得藥王穀名下,大幸!夏神醫曾予我藥丹救我性命,此次一定盛情款待。”

我拱手作揖,“樓大俠過譽,西月稟賦極佳,悟性甚好。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那麼樓玉鳳再揮一掌,“哈哈哈哈,說得好。”

我,被樓西月他爹拍內傷了。

樓西月麵無表情地將他爹的掌抬起,放回去,然後搖著扇子悠然道,“爹,師傅久居穀中,西月領他在揚州城內逛逛。”

樓玉鳳眯了眯眼,與樓西月使了個眼色,“明日裏沈風要來與我敘舊,他那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塊帶來。你小子正好能與她比劍談情,比肩花下,比翼同飛。”

樓西月微微頷首,心領神會地笑了一笑。

樓家富賈一方,抬首望見那赫赫生威的牌匾,我想這麼個威武的大戶人家,我和齊笑那時候肯定爬過他家的牆。

事隔四年,揚州已經變了許多。我與齊笑窩身的那個草棚如今換成了一戶人家,紅瓦青磚。窗外有枝鬱鬱蔥蔥的揚柳,我還記得:隻著白色中衣的安辰,身後柳條飄揚,他的笑容和煦,讓人如沐春風。

酒樓歌女懷抱琵琶淺斟低唱,一曲《雨霖鈴》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語淚先流。

在這樣淒婉的調子裏、在這樣流水飛花的畫麵中,我臨湖而立,陷入了深深的惆悵之中。此時,正值夕陽西下,殘暈吐暖,漁舟唱晚。

樓西月朝我溫潤一笑,啟口道,“賞菊食蟹,此時正值佳季。”

他領我上了一條畫舫,點燈遊湖。

舫中擺著一桌酒菜,上呈六隻金色大湖蟹和一套雕花白銀“蟹八件”。樓西月抿了口酒,挑挑眉,執起圓頭小剪逐一剪下兩隻大螯和八中蟹腳,接著用蟹錘在蟹殼四周輕輕敲打,以長柄小斧劈開肚臍,之後以釺、鑷或剔或夾,將金黃油亮的蟹黃取出,蘸了些小醋,文雅地吃起來。

目睹了樓西月這樣風生水起、這樣柔腸百轉、這樣讓人抓心撓肺的吃法,我決定不惆悵了。當下拿了隻蟹就了口酒啃起來。

樓西月支腮看我,問道,“師傅是哪裏人?”

我哼哼道,“祖籍可能是江南吧。”

我正同蟹螯做垂死鬥爭,樓西月摘了隻蟹腳,用釺子將肉勾出來,遞到我嘴邊,唇角帶笑。

我搓了搓手,眯眯眼望向樓西月,“西月你既然這麼在行,不如將這蟹肉蟹黃全剔出來。為師近來牙齒不好,硬的東西都咬不動啊。”

舫外傳來一陣聲響,有人掀簾而入,笑道,“西月兄,你回揚州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我探聲望去,此人淺碧華服,手執一長頸瓷壺,麵若冠玉、一雙桃花眼眸光流轉。其後,另外一位墨袍公子,神色冷駿。

樓西月起身,“子蘭,上官兄。我今日剛回揚州,本打算明日與你們小聚,不想在此遇上,你們也在遊湖賞夜?”

那華服公子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爾後玩味地笑道,“難怪你許久不去怡香苑看小蝶,嘖嘖,原來換了口味。”他走過來,挑了我的下巴,輕佻道,“好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倌,給本少笑一個。”

我咧嘴朝他溫婉地笑了一笑,“大爺抬愛了,在下不才,是樓西月的師傅。”

此人一怔,茫然地望向樓西月。

樓西月輕咳了一聲,“這位是藥王穀穀主夏神醫,我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