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我尋了塊黑布,在眼睛的地方戳了兩個洞,罩在頭上。其實我是女人這件事,我無意瞞著樓西月。隻是,昨日裏他剛剛知道我不是夏景南,今日我又將同樣的打擊再一次施於他身上,我怕他承受不住。
我打算循序漸進地將真相一層一層剝開在樓西月麵前,這樣他能夠比較平和地接受,不會再出現類似於以吟詩為由往他師傅身上噴雪的行徑。
初曉,天邊已經漸有朝霞若緋煙。我想,先去尋師傅一起坐在懸崖旁看日出,爾後再找樓西月小談。沐雪山莊真是談情說愛的聖地,有風有花有雪有月,斷崖、朝陽、還有我這個有情人在天涯。
我敲了敲師傅的門,他開門,神情柔和地望著我,“小香,你怎麼這副樣子?”
我正色道,“這山頂上日頭太大,我怕曬黑。”
師傅,“……”
我在心中醞釀了一句詩,小鹿撞了許多下,終於鼓舞了勇氣對師傅道,“師傅,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我們一起去看日出麼?”
師傅淺笑頷首。
我心中再一次小鹿奔騰。
但是當我倆走到觀日的最好位置的時候,我發現有一男一女已經先我們一步了。我挺懊悔,早知道這個地方這樣地搶手,我昨天晚上應該搬個凳子來占座。
這一男一女,是沐煙雪和沈然。沐煙雪坐在斷崖旁,沈然青衫翩然立在她身後看著她。一抹煙霞染紅天際雲海,在他倆眼前絢麗綻放。
沈然在看她,沐煙雪怕是不知道,或許在他眼中,她比那漫天絢爛的紅霞還要奪目。
我再尋了個地方,與師傅一並立在山巔處,看著太陽漸漸從東方升起,金色鋪呈開來,皚皚素雪泛著金光點點。我偏頭看師傅,他的側臉平靜美好,烏發悉數以黑色帛帶束起,簡單清俊。
這樣的一個人,靜靜地看著他,勝似東方璀璨。
我望著他,低喃道,“師傅,日出真好看。”
師傅輕抿唇角,沒有轉頭,淡淡與我道,“小香,日出日落,周而複始。你要是喜歡,穀中竹林西邊,很適合看日落。”
我怔忡失神,“師傅,這次下了山我們回藥王穀嗎?”
他和煦一笑,“小香不想在外麵看看花花世界?”
我其實是想的,外麵的世界多麼地多姿多彩,有紅有綠。隻是,不曉得師傅願不願意同我一道遊山玩水。
我猶豫了片刻,答道,“師傅去哪,我就去哪。”
抬眸,卻發現師傅已經不在,隻有雪地中的腳印,告訴我他曾經在這裏和我一起看日出朝露。
回屋之時,恰巧碰上樓西月。他蹙眉打量我,沉默了片刻,笑道,“你的臉怎麼了?”
我決定與他好好談一談,為我將來的亮相作些鋪墊。
我斟滿茶,與樓西月道,“西月,你拜師已經有一段日子了。今日我們憶往昔歲月,也算是對你現階段的表現做一個總結。”
他喝了口茶,挑眉看我。
我問道,“為師想問問你,對我這個師傅的有什麼不滿麼?”
樓西月嘴角上揚,笑道,“沒有,師傅宅心仁厚。”
我看向他,“西月啊,你第一次見我有什麼感覺?”
樓西月狹長的眸子劃過一絲促狹,他定定地瞧住我,思索了一番,支腮抬眸,漫不經心道,“不男不女。”
我愕然。
昨日沐煙雪隻同我交談幾句便識破我的易容術,我本以為她是女人,自是對女人有著不可言喻的熟悉感。眼下樓西月說在他與我初見之時,就有了詭異之感。讓我不得不認真地反思,我或許在氣質上還是做不到渾然天成。
我不滿了,“但你彼時明明說我是一俊逸出塵翩翩公子,說我氣質風華絕代。”
樓西月輕咳一聲,笑了,“那個時候,你坐著。”
我開始喝茶,“西月,對女子擔重任有何看法?比如那種讓英雄豪傑神魂顛倒、為之赴湯蹈火連命也不要的那類。”
他饒有興趣,“你說的是蘇妲己?”
我說,“咳咳,我說的是祝英台。”
他指尖敲在桌上,眉眼含笑,“祝英台女扮男裝,求學心切,實乃女子中的翹楚。”
我讚同他道,“對,為師與你,英雄所見略同。我以為,祝英台衝破封建禮教的束縛,敢於直麵男尊女卑的社會,是個人才。”
樓西月瞥了我一眼,“她確實是個人才,扮了那麼久,梁山伯也沒看出來。”
我放心了。如此這般,我是女人一事或許會讓樓西月對我的崇敬之感更加地油然而生。那麼,我隻需要尋個合適的契機,與他道明此事。
我與他笑道,“晚些時候近晌午,沐莊主便要再次比試招親。你要不要猜一猜,此次********?”
樓西月展眉看我,“你以為呢?”
我低聲道,“我和你賭一個銅板,沐煙雪最後要嫁給沈然。就是你的師姐會嫁給你小師妹的親哥哥,以後你們相親相愛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