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洛陽,來客酒家。
去沐雪山莊之時,我和樓西月在這間酒家初遇鬼麵雙煞。現如今,隻剩鬼煞一人在臨桌喝酒,此情此景,實在是讓我覺得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真傷感情。
我風生水起地吃一碗麵,聽到一聲刺耳的長鳴,黑影在眼前快速閃過。大風一身正氣玉樹臨風地立在桌子上。
大風,可能最近一段時間迷上了水棲的禽類。每次降落的地方都和水沾點邊,這次也不例外,恰到好處地將一隻爪子拍到我的麵湯裏。
大風眼珠子轉過來,將我望了望以示招呼。接著將喙中的信擱在師傅麵前,再把爪子從我碗裏提出來,蹲在桌上。
師傅將信抖開,片刻之後,他對我說,“小香,你寫信給我?”
“啊?”我看向師傅。
師傅將信攤在我跟前,溫言道,“你出穀的時候寫給我的?”
我將這信掃了一遍,這封信的大體意思旨在向師傅表達,寫信人非常辛勤地將藥王穀打理得如日中天,最後的落款人寫著我的名字。
在我意識到這封信其實就是我早些時候托大風傳給師傅的那封之前,樓西月已經大約地將信讀了一讀。
我問師傅,“師傅你先前寫了封信告訴我‘不日當歸’,這個不是回信?”
師傅淺笑,“不是。”
爾後我再看向大風,他眼睛直直地盯著盤內的燒雞,有點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味道,讓我實在是不忍將他剖腹以謝天下。
樓西月麵無表情地指著信上一行字,問我道,“你每日挑燈夜戰,抄寫醫書,還拔草?”
我說,“咳咳,這封信是在你入穀前寫的,那個時候我還很用功。”
樓西月挑眉,“哦,我入穀前,你‘因為解了一個疑難之症,又一次提升了藥王穀的名聲’?”
我說,“嗯……”
樓西月音調上揚,“而且你領悟了‘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的真諦,把本來清掃不了的藥池清理幹淨了?”
我說,“……”
我別開臉去看師傅,他神情淡然。我再看了看大風,他默默地瞅著燒雞,好像很心碎。我朝掌櫃的揚了揚手,“給我上一壺花雕。”
喝完這壺花雕酒,我再也不讓眼前這隻雕送信了。
我對師傅說,“師傅,回穀之前,我要去趟揚州。師傅和我一道麼?”
師傅笑道,“你和樓公子去吧。穀中的雲蘭已到了花期,若是晚些時候,便要謝了。”
我不覺有些失落。我一直想與師傅共遊揚州,或許看到某枝煙柳、看到某灣清池,他會有片刻記起我。可惜,我總是沒有機會。
藥王穀與揚州方向相悖,飯畢,我同樓西月話別師傅,我倆向西,師傅向東。師傅將大風留在我身邊,他淺笑,“若是遇到什麼事,便讓大風捎信回穀。”
我想:以大風這樣的狀態,要是我真的碰到了殺人滅口的情況,等他揮著翅膀把信捎到藥王穀,我已經灰飛煙滅、與世長辭了。
但我還是帶上了大風,我想若是把他留在師傅身邊,哪日裏師傅要是想我了,托他帶個口信,等他帶到之時,我都已經心如死灰了,那定會釀成雕界一樁慘案。
我與樓西月在洛陽城中小憩。
入夜之時,一聲哨響,飛來一隻信鴿,銜著一卷字條落於樓西月掌中。
他將字條捋開,神色驟變。
我眼見著大風對那隻小信鴿有垂涎之狀,不禁提醒樓西月道,“西月,這鴿子送完信就讓它趕緊走吧,晚了就要失身了。”
樓西月麵色凝重,鄭重與我道,“小香,我師傅被人所傷,我們可否先去趟南陽,為他醫治?”
我惑道,“你師傅不是我麼?”
樓西月說,“我還有其他的師傅。”
我說,“你師傅真多,先前有個沐雪山莊前莊主,然後還有我,現在又多了一個。你不能專一點麼?”
樓西月起身,“我這個師傅是玉羅門門主,我三叔。他被人用暗器所傷,暗器上喂了毒。”
我問他,“你難道說的是樓三劍?”
樓西月頷首。
我也跟著起身,“那還等什麼?這樣的人物,我們速速去把他救活了。”
樓昭,樓家三少,是上一輩中聞名遐爾的劍客。既往開來,寫出神話的一般都是在某個領域非常有建樹的人。比如李白,文采很好。比如張飛,武功很好。但是,樓三劍不僅武也好,文也好,於是他就成了神一樣的存在。
樓昭曾高中榜眼,入朝為官。爾後,供職於翰林院,經常很有見地的與聖上一起指點江山。聖上非常全麵地使用了他的才能,在與薛國出兵之時,樓昭任軍師隨軍出征。在戰場上,他踩著百步生風,舞著樓家劍劈倒了無數敵人,十分地威武。
但不知道是不是身居高位,壓力太大,之後他默默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