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1 / 2)

第 27 章

初入藥王穀的時候,我總是給我師傅講安辰的故事,一遍一遍,穀裏的鳳凰花開了又謝,天邊的雲朵在三年的光陰裏變幻成各種模樣。

大抵上,所有故事都能用幾句話講完,基本上出名的劇情都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亡,這中間生死相望,陰陽相隔,揪心揪肺,最後君重生我歸西。

可是我和安辰的故事在走向“君生我好不容易也生”的圓滿結局中坑了,於是我給師傅講了幾句便也講不下去了。

現在想想,我已經好久沒有再在師傅麵前提起這個故事。

不知不覺,揚州的翩舟漸行漸遠,垂楊唏噓,歲月唏噓。

眼下,我和樓西月百無聊賴地坐在屋簷上,一麵在心中回憶我花樣年華裏的情愫,一麵俯視下麵忙忙碌碌的人們斬妖除魔。

殿中混亂非常,三兩法師戴著麵具,身披熊皮襖,手執青銅法器,嘴中念念有辭地在苑內遊走驅鬼。

紫莫對東土的重要性堪比我中原的皇後娘娘,她這樣一暈倒,帝君很配合地在祭壇裏不回來了。東土的祭天回禮要求很多,要有大吉天象、有帝君君臨天下、有占卜師祭神祈天,一個不能少。眼下紫莫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將帝君孤伶伶地扔在祭壇裏,撒手暈了,訛傳說是妖魔吞日,盛請了巫術無邊的法師前來做法。

事情發生的時候,師傅離我並不遠,一群宮人簇擁著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我正挽了袖子要將他搶回來,紫莫微微一動,她睜眼朝師傅望了一望,我看不清她的神色,隻見著她黑色的廣袖下,纖長的手指捉住師傅的手,好像很用力,十指交纏。

我想了一想,放下袖子,問樓西月道,“那裏人那樣多,其實我們過去了,師傅也搶不到的,對吧?”

樓西月瞧了瞧我,“嗯,你可以這樣想。”

我說,“那算了,等人少點再動手吧,免得傷及無辜。”

黃昏之際,法師們在哭哭唱唱之後,終於開始最後一道工序,獻上了金玉珠帛、粢盛米漿和一隻羊羔作祭品。再哭哭唱唱了一遍,收拾東西回家去了,大概明天再來。

我看著那隻羊羔,“溫飽思淫/欲,後麵一個解決不了,先解決溫飽問題吧。下去拿點東西吃?”

樓西月說,“這是用來祭祀的。”

我說,“牙祭也是祭啊。”

我倆跳下去,我在祭台前摸了壺酒和一疊糕點。樓西月操手站在遠處望著屋簷,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

忽然聽到有腳步聲。我趕忙收了手轉身要走,迎麵撞上一行宮女,有人將一隻金樽和一盞油燈塞到我手裏,東土口音的語調道,“送去紫莫大人的屋裏。”

我順勢接過來,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回頭瞥見樓西月的衣角在廊柱後,便放心地跟著她們向前走。

我想,東土殿中宮女以紗遮麵,是多麼地有利於刺客進行潛伏工作。

紫莫的屋子在花園角的一方獨殿中,進去的時候,雪白的雲蘭渲開一片卓華勝桃夭。推開屋門,紫莫斜躺在榻上,榻頂紫色紗帳卷起,她的長發如潑墨,瞌著雙眸,膚色蒼白。

師傅,坐在一旁替她把脈。

他凝神聽脈,沒有抬眸,隻淡淡地說,“把東西擱在案上吧。”

領頭的宮女問道,“夏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師傅起身,從藥匣中拿起把竹柄小刀在紫莫腕上割開一個口子,以金樽盛血。

他說,“你們留下個人替她包紮一下。”

我不由地邁了一步,拿了旁邊的紗布走到紫莫身邊,替她包紮。我想留在這裏,哪怕是將師傅望一望也好,不知道遲了些時候,是不是連看著他的機會也沒有了。

紫莫唇邊漾開一抹妖嬈的笑,她沒有睜開眼,聲音空靈,“你心疼我,對不對?”

師傅指尖蘸了她的血,擱在唇邊試了試,徐徐道,“你服了青酉汁?”

紫莫無力地動了動手腕,吩咐我道,“你先出去吧。”

我起身往外走的時候,聽到紫莫輕輕歎了口氣,“安辰,我想,我真的忘不了你。”

腳步一滯,我在想,師傅會怎樣答她?

等了許久,屋中依然無人作答。

有人扶著我的肩頭將我轉過來,師傅眉尖輕蹙,“小香,你怎麼在這裏?”

我萬是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與師傅相認,幹幹道,“師傅,好巧啊,我來東土采藥。身上盤纏用完了,於是來宮裏掙點錢。”

師傅平靜地望著我,抿了抿唇,他溫言道,“你來宮裏掙錢?”

我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