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拂曉,九華派眾人上馬趕路。天邊烏雲散去,一輪紅日正在冉冉升起,四下裏的皚皚白雪映著陽光,分外晶瑩璀璨。
啞囚犯感到一種難以捉摸的快樂和幸福。他的心扉關閉太久,但又打開太快,仿佛長年失明的人猛然到陽光,隻覺神馳目眩,匪夷所思。他坐在馬背上,運用起全部腦力,企圖找出事情的端倪。
直到晌午,眾人下馬歇息打尖,他還在沉思。好在眾人已經習慣他那種木然的神情,並沒有人來理會他。
啞囚犯靠著一塊石頭坐下,擺弄地上的石子,慢慢思索起來:這個神秘的人到底是誰呢?其一,這人是個年青女子;其二,她會法術;其三,她就在我附近,其四,她叫我「追月」,顯然是在「建武營」或定襄城裏看見過我。「建武營」是不可能的,因為那裏根本不會有女人,那麼就是在定襄城裏了?可定襄城裏,我遇到過什麼特別的女子呢?
正在他苦苦思索的時候,柳青鳳趁著沒人注意走到他身邊,悄悄將一塊麵餅塞到他手裏。
啞囚犯一驚,抬起頭怔怔的盯著青鳳。
柳青鳳催道:『你快吃啊!這是給你的,你怎麼不吃啊?』她見啞囚犯仍是不動,心裏不耐煩起來,嗔道:『你盯著我看什麼?別以為我在可憐你!就是因為你,害得我都不能用道術了!這餅子是我吃不下才給你的,你不吃我可就扔了!』
正在這時,柳樸山走到她身後,問道:『青鳳,你在幹什麼?』青鳳一驚,回身道:『沒......沒幹什麼!』柳樸山『哼』了一聲,肅然道:『你越來越不成話了!這人是個食人心肝的邪魔,你怎麼不識好歹的濫發善心?以後你不許再靠近此人!不然我就任由黃成虎來處置他!』青鳳隻好低聲答道:『是,爹!』轉身走開,但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啞囚犯一眼。
啞囚犯也正看著她,眼睛裏滿是驚奇和喜悅。他心中起伏翻騰,恍然大悟道:對了!正是她!正是她!我怎麼如此愚笨?--這方圓幾十裏荒無人煙,除了這位青鳳姑娘,哪還有什麼年青女子?她在定襄城裏為了救我,施展法術殺死那安公子,是我親眼見到的。她把自己的幹糧給我吃。她為了讓我免受斷腳之刑,為我開脫逃跑的罪責。她對我的惠顧多不勝數,我卻熟視無睹。更重要的是,剛才她說『就是因為你,害得我都不能用道術了!』。不正是因為我吸去了她的真氣,才讓她不能用法術的嗎?這個和我心語的人除了是青鳳姑娘,還能是誰?
他接著想道:那她的聲音為何跟我夜裏聽到的不一樣?嗯,對了,她自己也說過,在心中說出來的聲音『怪聲怪氣』的,跟她本來的聲音差別很大。她為何不告訴我她的身份呢?還有她的『師傅』又是誰?哎,她之所以不敢直言相告,一定是害怕她父親責怪,她為了不讓我猜出她是誰,還把她父親稱作『師傅』,對,一定是這樣的!
啞囚犯心思豁然明朗,心裏那個模糊的影子和青鳳的身影慢慢重合起來,變成一個光彩奪目的影像。他凝視這個影像,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既然她不想讓我知道她的身份,我也不能使她尷尬。她父親惱怒她接近我,我白天就要和她離遠 一點,最好看都不看她一眼。她的恩情我難以報答,就不能再給她惹麻煩,讓她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