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店門口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十幾個人走進來,個個頂盔貫甲,腰懸鋼刀,卻是一隊官兵。店主人臉上含笑,迎上前去,招呼道:『各位弟兄辛苦,夜裏風霜大,快來喝碗燒酒暖暖身子。』一麵叫夥計抹桌子擺碗筷。
眾官兵摘下頭盔紛紛落座,滿滿當當的占了四張桌子,小店中登顯狹窄局促。店主人連聲賠話,道聲慢待。官兵裏有一個官長模樣的道:『不妨事,今晚是弟兄們最後一次當班巡夜,明天我們會開拔撤走,能將就些也就罷了。』
店主人抱起酒壇,依次給眾人斟上酒,問先前那人道:『不是還在打仗嗎?怎的要走?』那人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長歎一聲,道:『仗早打完了,雁門關上下來的人馬多的很,像我們這等不入流的鄉兵,比不上折衝府的兵士,又沒有戰功,年輕的去守城門,年老的放回鄉裏。我說胡連喜,天亮我們這些人便要各奔東西,今天一別不知何日重逢,這酒錢麼.....』
店主人胡連喜不住擺手,道:『快別說酒錢!此處靠近突厥,近兩年多虧王隊副帶著眾位弟兄日夜巡查,保護鄉裏,才使大家能安生過活。四鄰裏對弟兄們都很感激,這區區一碗水酒又何成敬意?』他為人爽直,說到動情處,回頭大聲吩咐道:『再上肉,上酒!今日給弟兄們餞行,大夥兒隻管盡情吃喝!喂,小紅,你也幫忙照應著。』小紅在櫃台後答應一聲,撇下無憂走了出來。
眾兵轟然叫好,其中有些人拿出銅錢來,道:『老胡小本生意不容易,咱們不能白吃他的東西。』胡連喜連連搖頭推卻,堅持不要兵士的酒錢。
少時酒肉添上,眾人傾漿痛飲,縱情豪放。酒過數碗,那王隊副醺然微醉,出神的注視著那渾濁的酒水,歎道:『當兵五年,喝風飲露,受盡了苦處,卻連個隊正也沒撈到。如今回城聽差,又要給那幫老爺們當狗使。哎,想起來老子真不甘心!』這時恰好小紅走過來斟酒,王隊副斜著酒眼盯著她,忽道:『胡連喜,你家小紅也出落成大姑娘了,窩在鄉下著實可惜,不如把她許給我,到太和縣城裏去享享福吧?』
胡連喜正和另外幾人談笑,一時沒有聽清,回首問道:『你說什麼?』王隊副道:『我說把你家小紅給我作老婆,可好?』胡連嬉笑道:『咱倆弟兄相稱,若是小紅給了你。我豈不成了你的丈人老兒?這輩分可亂套了,哈哈,王隊副別開玩笑啦!』
王隊副扯下腰刀,『乒』的一下摔在桌子上,喝道:『你笑個屁!有什麼好笑的?』屋子裏一下靜了下來,眾人相顧錯愕,胡連喜嚅囁道:『王兄弟,你這是......』王隊副『騰』地站起,狂叫道:『誰是你兄弟?老子今天就是要你女兒!』他呼哧呼哧的吐著酒氣,布滿血絲的雙眼狂亂迷離,伸手就去抓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