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個時辰,十鬥坪已遠遠消失在視野中,紫元宗這才鬆口氣,看著手裏身上的物品,心裏稍感欣然,暗想『有了這些東西,可讓妹妹在山洞裏調養幾日,等到天色放晴時再去找郎中......隻是不知她到底中的是什麼毒......』想到此處,紫元宗又焦慮起來,當即提氣向前跑去。沿路泥濘溜滑,崎嶇難行,可是他卻奔跑如箭,到後來幾乎是足不沾地的淩空飛馳。眨眼間轉過山坳,順著小溪來到山洞前。紫元宗呼吸如常,毫無疲態,全身精力用之不竭。他暗暗驚異,卻不知自己體內真氣充沛,早已遠超過尋常道宗弟子了。
紫元宗一麵尋思,一麵步入洞內,站定腳步舉目環視,忽然間臉色大變,一顆心猛地沉了下去:隻見青光幽幽,靜如晨昏,洞裏那塊岩石上僅剩下些許碎草,哪裏有無憂公主的影子?紫元宗趕忙放下包裹前後到處搜尋,可岩洞狹小,方圓數尺有何處能夠隱匿?況且無憂毒傷在身,又能夠走到哪裏去?若是就在附近,為何紫元宗聽不見她的心語?
找尋半天還是沒發現無憂蹤跡,紫元宗惶急無措,茫然走出山洞,順著小溪搜尋。卻見四方雨霧淒迷,腳下蒿草如標,哪裏才是正確的方向?紫元宗心裏恍惚,忽然忘記自己是啞巴,張開嘴巴用力呼喊無憂。可憐此舉徒勞無用--即使運足全身力氣,又怎能發出半點聲音?他繼續失魂落魄地向前走,那種難以名狀的恐懼感又逐漸迫近,連同身邊的陰晦和黑霧,驀地將他團團籠罩住了。他撒開步子拚命奔跑,那驚慌樣子仿佛在逃避什麼......隻見山野蒼茫,雲氣彌漫,一個孤單沉默的身影踽踽踉蹌,這情形既淒涼又詭異,就好像鬼魂在地獄裏徘徊。
他昏頭昏腦的晃蕩了許久,慢慢又兜回山洞附近,忽見前方草叢倒伏,淺淺的凹進一塊,走近細看,草葉間露出一條青色的衣帶,依稀是無憂之物。紫元宗心中狂跳,伸手扒開野草,發現一個嬌纖身子臥在碎石上......正是無憂!她麵朝下趴著一動也不動,看樣子已然昏迷多時。紫元宗急忙屈膝半蹲伸臂相抱,卻發覺觸手冰涼,她全身上下都濕透了。
紫元宗忙解下蓑衣給無憂披上,抱起她向山洞走。剛邁出兩步,隻覺得手臂輕鬆毫不費力,似乎懷裏空空得並無一物,微微凝思,忽地黯然神傷,暗道『自從逃離九華派,沿路顛沛流離,如今又被奸人所害,她受盡折磨,身子竟變得這般消瘦單薄......』一麵想著,一麵走進山洞,將無憂放在青石上,堆起樹枝敗葉,打算用『陽鳳劍』點起篝火。但洞內太過潮濕,柴火雖可點著,卻難以持久燃燒。紫元宗無奈,隻得把無憂抱入懷中,再將『陽鳳劍氣』貫注筋脈,運轉周天,片刻間白氣蒸騰,身上逐漸散發出灼灼熱氣。
無憂感受到這陣溫暖,身子微微一動,悠悠醒轉過來......她睜開雙眼,怔怔地看著紫元宗,似乎神智尚未恢複。隻見那雪白的臉蛋上沾著些許汙泥,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雙唇毫無血色,兩頰瘦削黯淡,腮邊還粘有幾根枯草,而青色頭皮沾滿的水珠在陰暗處尤為刺眼。無論是誰,此種情狀都可謂落魄狼狽,但是對於無憂來說,卻別有一種令人心碎的淒柔之美。紫元宗壓抑滿腔悲愴,強顏微笑,心道『醒了麼?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