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騎兵心寒膽戰,撥轉馬頭想要馳回本隊。紫元宗揮動手臂加催風力,隻見沙土激旋,木折石崩,直吹得方圓數十丈內昏天黑地。那些兵士本已跑出好遠,馬匹忽然四蹄騰空,竟又硬生生向後倒退,像被無形的大手生拉活拽,霎時卷入風中,再也看不清人影,隻剩慘叫和嘶鳴交織回蕩在天上。
此番景象令人驚心動魄,連紫元宗也愣住了。這呼風術他愈漸純熟,卻萬沒料到居然有這等威力。他思緒弛懈,真氣登斂,那風來得快去得也快。頃刻間煙消塵散,地麵上『劈裏啪啦』掉下一堆堆東西,有旌旗碎片,有斷劍破甲,還有血肉模糊的屍骸殘肢......
五十名騎兵,連同他們的戰馬,竟無一幸存!
周圍一片死寂,靜穆中透出風暴來臨前的肅殺氣氛。而這風暴,便是原野上五千兵士胸中的熊熊怒火。不知是冥冥中的暗示,還是屈突詮下達了命令,陣列裏忽然吼聲震天。眾軍鬥誌直衝霄漢,擺出麵對強敵時的架勢,一齊大喝:『殺!--』無數的長槍利劍舉起,鋒芒直指紫元宗。
驚濤駭浪般的喧囂裏,紫元宗微微搖晃,單腿跪在了瓦礫中。經過徹夜廝殺,至此他已精疲力竭,雖然真氣仍充沛,可是右胸的傷口一直在流血,方才那次攻擊幾乎耗盡餘力。紫元宗眼前昏黑,腦子陣陣眩暈,大有虛脫不支之感。圍牆裏的眾人見他搖搖欲倒,都壯著膽子重新聚攏過來,走兩步又停住,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麵麵相覷,各自的眼裏流露出疑懼的目光。張淩風癱坐在地上,氣急敗壞的罵道:『真是些窩囊廢!還道宗正派呢,中原大幫呢,連個受重傷的啞巴都害怕,日後在江湖上還有狗屁臉麵!』
這話猶如驚雷,震得眾人麵紅耳赤--對手陷入絕境,行將敗亡,還有什麼可怕的?再回想起剛才狼狽逃竄的醜態,人人均感羞愧無地。而這羞惱轉瞬化為激憤,眾人圓睜怒目瞪著紫元宗,隻等他一倒地,便衝上去將其碎屍萬段,以雪前恥。
此時的形勢,前方有槍林刀山,後麵是凜凜殺機,紫元宗腹背受敵,如同站在瀕臨汪洋的火山之顛--進一步烈焰焚身,退一步墜落湍流。但他卻好像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見,喘息著,嘴唇哆嗦,眼神迷亂,兩隻手抵住右膝,頭向前探,仿佛在俯瞰萬丈深淵。或許他還有一絲力氣,還能作最後的掙紮,可他實在是太累太倦了,身體尚未倒下,神思已崩潰,魂魄似乎飄向幽冥鬼蜮了。
短暫的靜默中,忽然聽到一聲微弱的歎息,至輕至柔,恍若從極遠處飄來,其實就在心底回響!紫元宗渾身劇震,猛然覺醒,朝後半轉過臉,心中大呼道『妹妹!原來你沒有......真的沒有......你好些了麼?』狂喜與哀傷同時充滿胸臆,他語無倫次,卻也始終沒冒出那個『死』字。
無憂挪動下巴,輕輕在他肩頭蹭了蹭,勉強算是回答。隨後她用力睜開雙眸,像是眺望,目光遊移散亂,又仿佛在覽矚虛空。驀地,她眼中一亮,長長的睫毛顫抖起來。紫元宗察覺異樣,暗問道『怎麼了?』無憂側過臉盯著瓦礫,呼吸頻弱,微微掙紮了一下,略微顯出急切之態。紫元宗不知就裏,隻得鬆開布帶,半扶半抱的攙她坐到地上。無憂依著小半截殘壁,眼角餘光撇向旁邊,集中全副神誌,心語道『.......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