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絮叨,禁不住嗚咽涕零。楚鶴齡換了副臉色,微笑道:"賢弟,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右手按住他頸後啞門穴,白善道半身酸麻,腦子暈暈乎乎的開始發昏,又含混嘀咕噥兩句,坐倒地上頭一歪,死魚般沉沉睡去。
其餘的人冷眼旁觀,此時生死存乎一線,誰也沒精力琢磨白善道那番話。漸漸的,夜深了,寒風轉急,卻無人敢進堡歇息。大家席地臥倒,擁著氈毯入睡。朦朧夜色和可怕寂靜籠罩了大地,逃生者們忘卻了懼怕。他們睡姿隨意而篤定,麵容安詳,透著聽天由命的那種坦然神色。
翌日黎明,風沙停歇了,嫣紅的朝霞渲染東極,經曆了數日的陰晦,天色終於放晴。眾人憂思稍解,圍坐商議日後行程,覺得還是沿長城走最為妥當,使出飛騰術馳行百裏,尋著人煙繁集的城鎮村莊,便安全多了--那殺手雖然窮凶極惡,也不大可能招搖過市,闖入街巷大肆殺戮吧?
計較已定,眾人恢複了些許信心。段寂鑽進士堡搜集可用物品,出來時卻兩手空空,麵色鐵青,眉宇間重現鬱悒的疑雲。
蕭瓊英見狀問道:"喂,又怎麼了?"
段寂道:"跟以前一樣,那些兵士的屍體不見了。"頓了頓,沉聲道"凶手趁夜潛入土堡,偷偷搬走屍首,奇怪我們竟毫無知覺。"
蕭瓊英道:"豈有此理,進出土堡必須穿過穿越過道,我們通宵守在洞口,他怎能進得去?除非從天而降......"
她忽然止住話頭,怔怔的舉目仰望,仿佛頭頂真要落下什麼東西。眾人似有所悟,不約而同的向天邊眺望。
良久,段寂喃喃道:"那人來去無蹤,大概確是從空中降落,行凶後又飛回天上。"
白善道埋著麵孔,唇角含笑,左右搖擺腦袋,嘟囔道:"不管他來自何方,我們的心思,他早就算計到了,最終會把我們全殺光。羅浮弟子是那麼死的,齊雲弟子是那麼死的,誰也抵擋不住......他便是鬼神啊,早有計劃,而且算無遺漏,我們盡在他掌握之中!"
聽著這番半瘋半醒的感歎,眾人黯然低頭,誰都明白不能泄氣。可是眼前如此處境,猶如巢燕困於危簷底下,除了伸頸哀鳴,實在沒有其他法子了......
忽然,楚鶴齡站了起來,迎著陽光上前兩步,道:"白賢弟先別慌張,無論那人計劃如何周密,他還是算漏了一件事情。"
眾人微驚,霍然抬起頭。楚鶴齡環顧左右,伸臂遙指遠處,道:"他可沒料到,此刻有人會來!"
順著他手指的方位,隻見旭陽冉冉東升,浮光流彩競相輝映。在那片金燦燦的明霞下麵,隱約勾勒出一條黑線,姍姍晃動著,愈漸清晰,不一會,"當啷當啷"的駝鈴隨風飄蕩,聽來分外悅耳。
段寂叫道:"是駝隊!"
楚鶴齡道:"正是駝隊!他們由東至西進入沙漠,必定備足淡水。而昨夜那殺手毀掉飲水,以為我們從此瀕於絕境,未料想今日會有駝隊行至此處。由此可見,那人也並非無作不知,無所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