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若在下一走，姑娘又再尋死，我豈非白救你了？做人豈能有始無終。"
我轉過身來，賭氣道："我的生死本來就與你無關！是你自己多事偏要救我的。現在已經救完了，我很感激你。夠了嗎？要我拿銀子酬謝你嗎？我又沒有！你還想怎麼樣？要我以身相許嗎？！"
他好像被我的話嚇到了，連忙道："姑娘誤會了！在下絕無此意！隻是實不能見死不救。我並不需要姑娘的感激和酬謝。"看他到窘迫的樣子，我心中有一絲絲報複的快意。
我該感激他嗎？我自己也不知道。隻是昨天夜裏他溫暖的雙手，的確令我很安心，很留戀，也很依賴。
但我對這個世界早沒了留戀，我隻想離開他，越遠越好，對我來說，他是我的一個威脅，而不是恩人。其實我並不確定自己還有勇氣再死一次。那感覺的確好可怕。
我懶懶道："你放心走吧，我已經死過了。"
他道："在下還是不放心。不如我送淩姑娘回家好嗎？"
我不耐煩道："你救已經救過了，又不要我的酬謝，還糾纏不休做什麼呢？難道你沒事可做嗎？"
他淡淡一笑道："在下隻有將姑娘送回家才能放心離去。"
我抬頭望向天空，天是那麼藍，藍得如一塊玉般明淨。雲輕而薄，像一片羽毛。我以夢囈般的回憶語氣道："如果我再早些日子遇到你，或許就可以讓你送我回家。如今我已經沒有家可以回了。"
他詫異道："姑娘的家人莫非遇害？若是如此，該報官才是。"
我心中酸痛，不願多說，搖了搖頭道："不是的！你不會明白。"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輕輕道："我殺了人。你相信嗎？--我真的很想去報官，去投案。可我沒有這個勇氣。寧願死在這片水塘裏，誰也不會知道，誰也不用理會。"
他不大相信地道："姑娘真的殺了人？"
我看了看他，又再垂下頭去，看著腳下的灰燼，心也像這灰燼一樣，再不能燃燒。點點頭才道："你要將我送官嗎？現在你還覺得我值得同情，值得幫助嗎？是不是救我起來，有一絲後悔？"
他平靜地道："並不。姑娘就算真的殺了人，總該有你的理由。在下想聽聽姑娘的理由。"
我的心又再痛了起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會告訴你的！有本事自己去找出原因來吧！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做，根本是在揭我的傷疤！你以為救過我，我就應該無條件的相信你，並且什麼都對你說嗎？你是江湖上的大俠，我卻隻是個落難的小女子！夠了，你的同情和憐憫用到別人身上去，我不需要！我要走了，你別跟來！"我轉身向岸邊遠處走去，忍不住淚意上湧。
誰知才走兩步就被他隔著衣袖，一把抓著手腕，他淡淡道："如果淩姑娘是受害者，在下不能放你走，你說我強出頭也好，多管閑事也罷，在下絕不能坐視不理；如果真如姑娘所說，你確實殺了人，在下更不能放你離去，因為這是在下職責所在。我更要將整件事情查清楚。"
我想不到他動作竟然如此利落，一麵拚命想要甩開他，一麵叫道："放開我！你太過分了！"可是聽完他整句話，我大吃一驚，失聲道："什麼？難道你是官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