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投案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但其實卻並不是害怕。我早已決定說出一切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因此隻淡淡道:"大人不用再查了,我就是那個丫環。"
錦瑟顯然有點兒吃驚,問道:"你說什麼?"
展昭卻似乎在意料之中,道:"淩姑娘既然這樣說,自然是沒打算隱瞞什麼。"
錦瑟不解道:"你既然打算都說出來,剛才為什麼又要逃?真是搞不懂你。"
我淒然一笑,道:"小妹妹,你年紀比我輕,境遇比我好,很多事是不會明白的,展大人或許還能明白。"
展昭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展某明白淩姑娘的苦衷,淩姑娘想必有很曲折和無奈的故事。"
我被他一句話勾起了心事,明知道他在等我開口,卻不去答他。我起身走向窗邊,取出碧玉洞簫,輕輕撫摸著簫身,心思飄回遙遠的童年。
錦瑟忍不住追問道:"你到底要不要說呀?急死人了。"
展昭體諒地道:"錦瑟,不要催她。"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問道:"展大人,你至少已經知道我就是凶手,緝捕我歸案就行了,大堂之上,還怕我不招供嗎?為什麼還在這裏耐心地等我講故事?你一向對人這麼好的嗎?"
展昭道:"凡事皆有不同,因人因事而異。"
我歎了一口氣,道:"展大人,月兒要是在半年前認識你就好了,可是現在……"我雙眸湧起淚意,胸口窒悶難受,卻麵向窗子,背對著他。我是太軟弱了,根本辦不成大事,所以才會使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但我卻不想給他看到我的軟弱。
展昭沒有說話,錦瑟也聽話的沒再催我,一時陷進尷尬的沉默裏。
我終於開口道:"二十年前,我的父親是當地有名的畫師,文采風流,當真是青年俊傑,超凡脫俗;母親也是本地一名才女,品貌莊端,為人善良。我父母的結合,被我家鄉人傳為美談,羨煞旁人。隻是,我的先祖曾得罪了京中大元,致使他屢次應試不第,有一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位識才的主考,中了進士,殿試時又被人一語讒言,取消了名次!"
錦瑟問道:"那後來呢?"
我道:"後來父親一病不起,隻剩下母親操持家務,其時哥哥三歲,我尚在嗷嗷待哺,父親再不能賣畫為生,隻靠母親針黹度日,即要為父親治病,又要照顧兩個幼小的孩子,還有我年邁的祖父母。家境已是一貧如洗,日子維持不下去,母親隻有將父親早年收藏的名家書畫珍品拿去當了,苦挨歲月。"
錦瑟道:"原來姐姐小時候家境這麼苦的!"
我繼續道:"後來我祖母辭世,父親的病略有起色之後,準備重操舊業,但卻沒人再買他的畫。我們在故居混不下去,隻得舉家搬到京城附近,不幸在遷移的途中,又遇著山賊洗劫村鎮,走散了我的哥哥。
我們來到這裏之後,靠父親賣畫為生,父親還教了幾個學生,日子又算過得平穩,隻是多方打探,始終沒有哥哥的消息。
誰知平地生波,禍從天降,我家中尚有幾副珍品藏畫之事,又不知道怎樣輾轉傳到一位大官的耳朵裏,幾次三番派人來我家求購。我父母皆說沒有藏畫,可是父親的學生卻出賣了他。"
錦瑟輕輕"啊"了一聲。
我道:"那位大官求購不成,便使了個毒計,誣賴我父親偷了他家藏畫,將我父親入獄,將我家藏畫做為賊髒抄沒,歸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