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青煙自精致小巧的香爐內冉冉而起,嫋嫋四溢,伴著幾絲窗縫溜進來的風,纏綿繚繞,沁人心神的香味彌漫整間廳堂。
冬昇夫婦高高坐在主位,墨然夫婦並排坐在右側的位子,個個震驚的瞪大眼看著廳中間的小冬子,一時間,偌大的廳堂靜寂一片。
許久……
墨然夫婦麵麵相視,轉而望向冬昇,後者緩緩閉上雙眼頻頻深呼吸,隱約能見牙關抽動。隨即再看向冬夫人,而她早已臉色蒼白,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讓人實在擔憂……
噌,冬昇染上白霜的發鬢旁蹦出一根青筋,噌噌,額上青筋縱橫而過,噌噌噌……
“砰——”一聲巨響,冬昇一巴掌狠狠的拍在茶幾上,冬崇同時配合的琴瑟的蹦了一下,脖子縮得更短,頭勾得更低。
下一瞬,吱啦吱啦聲響,還放著茶杯的茶幾劈裏啪啦碎了一地啊。
小冬子瞪大了眼,小嘴微張“崇拜”的仰望著他的“祖父”。
“你這個……”冬昇的怒聲才開口,那邊——
咚的一聲,墨青上前兩步跪在冬昇麵前,連磕了幾個響頭後抬起頭看著迎上他的目光,道:“世伯,都怪青兒不好,沒有看好崇弟,所以才讓他……”
“你閉嘴!”冬昇喝斷墨青的話,指著冬崇怒道:“你還有沒有一點……”廉恥?
“爹——”冬崇忽的喊了一聲,噌噌幾下跪著移近冬昇,緊緊抱著他的腿,無論他整天掙,她就是死也不放,絕麗的臉頰上滿是“沉痛”的“悔意”,淚如泉湧嗷嚎哭道:“孩兒知道錯了,孩兒知道錯了……”
“說清楚,這孩子哪來的?”冬昇滿麵鐵青,瞪著冬崇淚流滿麵的臉,又心疼,又憤怒。
“爹,事已至此,您真的要我說實話嗎?”冬崇“不敢置信”的望著他,緩緩的鬆了手,“跌坐”在地上,臉色一陣“死灰”。
“當……”冬昇怒極攻心,咆哮出口,卻被身後冬夫人一拽,話猛然斷了去,想起冬崇的女兒身未向任何人透露,麵色複雜的望著墨然夫婦,上不了台,下不了階。
他晚年得女,欣喜萬分,卻不想這個得來不易的女兒卻生下來便身染怪病。縱使他滿腹學識號稱一代神醫且救人無數,卻最終在自己的女兒身上而盡無用武之地,唯一能做的,便是用盡藥石一點一點延續她不知何時便會逝去的性命……
民間有傳說,如果男孩難養恐其夭折,可將其當成女孩養,隻要騙過牛馬鬼差度過劫數,便能安然無事一生。萬般無奈之下,他效仿此法,卻不想女兒當真活至今日,且越來越健康活潑。
女兒愈大愈發精靈動人,傾城容顏卻要委身素裝男衫之下,諸多不便無從訴苦,他們做父母的有何嚐不替她感到委屈?可是……盡管不全信,但也不敢貿然取下她的男裝換回女貌,深恐冒犯天意事得其反,好不容易活下來的女兒就要香消玉殞。
女兒聰慧睿智悟性極高,能說會道嘴巴抹了蜜似地甜,縱使頑皮卻也至今不算失體,他給予她萬千寵愛,捧在手心都擔心碰壞了她。
從未想過會有今日這種情況發生,而現在……
那層薄紙一旦戳破,女兒當真會繼續好好的活下來嗎?縱使女兒無事,他……又如何對欺騙了十幾年的墨然夫婦交代?
冬墨兩家交好數代,早有祖訓,兩家同是生下男(女)孩,便結成義兄弟(姐妹),一男一女便成親家。而……他為了一己之私不但違背了祖訓,還欺騙了情同手足的兄弟十幾年之久……
墨然夫婦奇怪的看著麵色鐵青又愧疚的冬昇,麵麵相視,剛要出口,卻忽的,冬崇高呼一聲——
“好,我說!”
一聲高喝,兩下咯噔,冬昇夫婦麵色隨即大變,驚恐的望著冬崇,卻又礙於墨然夫婦在場不要阻止,一時間,兩顆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著。
狠狠的掃過臉頰,兩行淚水頓時濕了一臉,冬崇抬頭迎向冬昇複雜的眼,咬咬牙以極快的速度說道:“兩年前我與大哥一語不合爭吵起來,因為他一句重話,我心有不甘便揣著銀子負氣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