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輕拍下去，墨青如遭電擊般猛顫了一下，隨即如墜落極寒之地，渾身顫抖不止，驟然收縮的瞳孔裏失了往昔的神采，滿滿的盡是驚懼，嘴角抽動了許久，屏著呼吸才緩慢溢出一聲：
“爹，崇兒又犯淘氣了……”一個字一個字的，都說得很輕很緩，卻，每一個字都帶著顫抖而模糊得讓人聽不真切。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著，似在笑，卻讓人感覺他正發自內心的，深深的更像在壓抑的痛哭。那一句類似斥責的話，卻更像是在求救般的喚著墨然……
看著向來剛毅的兒子這副模樣，墨然大驚，隨即一把搭上他的肩頭，安慰道：“對！崇兒隻是犯淘氣了，一會她就會醒的！”
他如此說著勸慰在場的所有人，但他心裏也大致明白希望有些渺茫，不然，行醫半生的冬昇又怎麼會露出那麼驚慌心痛的表情。
冬昇麵色鐵青的盯著冬崇灰白的臉，腦子裏亂糟糟的炸成一團，布滿老繭的手，顫抖著擱在女兒的柔腕上。
紊亂的脈象，此刻已經呈若有似無，似中毒又不像中毒，但有一點很肯定，那絕對，絕對是……將死之人的脈象！
“不……要……走！求，求求你……別走……”床上的冬崇擰著眉，閉著眼低喃著，痛苦的扭曲著整張小臉。
她的低聲，卻打破了滿室的沉悶，大夥一擁而上圍在床邊，卻也多不敢大聲的喚她，隻是低低的，生怕驚碎了她的喊著。
“崇兒……”墨青一瞬間回神了般，跪在床邊，雙手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將她的手帖服在他的臉上，一遍遍的呢喃著，一遍遍的喚著，那幽黑的瞳孔，是有瑩光在閃爍著。
“崇兒，快醒醒，別玩了……我，我要嚇死了……”握著她的大手不由的緊了緊，痛苦的呢喃著，盯著她的眼，一瞬都不敢眨。
似聽到了他的呼喚，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慢而艱難的睜開眼眸，微微偏頭看著握著她手的墨青。
“崇兒……崇兒，我就知道你是騙人的，我就知道！”墨青笑容有些僵硬，卻難以形容的發自內心的激動。
美眸定定的映著墨青的身影，一滴晶瑩無聲滑落，眼中的充盈轉瞬間遁著痕跡，淌成細小的溪流，由那一汪明亮，滲入枕巾，緩緩綻放，綻放……
“哥……”
“我在，我在這裏！我一直在這裏，我不會離開的，你，你也別再睡了，別再嚇我了……”墨青淩亂的心，倒是忽然間聽不出那虛弱的一聲哪裏不同，緊張的握著她的手，亂七八糟的說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表達那份驚恐，他一向知道自己嘴拙，以前總是覺得挺好，因為他半天解釋不出一個理由，卻總是能逗得她暢懷歡笑。而如此，他從未如此憎恨過嘴拙的自己！
無法清楚的表達自己的那份情感，卻把那份狼狽困窘化成怒氣推到她的身上……
“我……”她不是他要找的“崇兒”，看著這樣的他，她根本說不出口。心虛的躲避他灼熱的視線，目光微晃，落在一旁的冬昇身上，頓時嗓子裏哽著千言萬語，卻隻能艱難的發出一聲：“爹……”
十二年的光陰，日日煎熬，卻又似眨眼之間，她的爹爹……已經如此蒼老了嗎？她，真是不孝……
行醫半生，救人無數，而最終……他卻根本就不了自己的女兒！
“乖，乖……”冬昇直點頭，卻忍不住偏頭過另一個，偷偷拭去眼角的淚痕。除了說這個字，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對自己的無能為力，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
十多天前收到崇兒的密信，他便快馬加鞭的趕了過來。對於頑皮的女兒又開那樣的“玩笑”，他大驚失色之餘，震怒的瞞著妻子，與墨然結伴而來。
路上的十多天，他們反複看過那封信，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女兒又“貪玩”了，卻沒想到才剛到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就好像，這一切真的就是她一手安排的！
“女兒……不孝……”冬崇緩慢艱難的說著，哪知身子猛的一震，鮮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